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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临窗炕下,穿一身藏青色对衿袄,发髻上簪了三四样银器,眼角眉梢皆生出了淡淡的细纹,肤色也不大好看,泛着些微蜡黄,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形于外的不如意与颓然。 听到儿子的话,她默然了片刻,勉强笑道:“瑞儿,你又多心,人家处置奴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去管就是了。” 韦启瑞急道:“哪里是没关系,那个话音再明显不过了,母亲你听不出来吗——” “听出来了又怎么样。” 韦二姑娘从内室绕出来,温温柔柔地道。 韦启瑞被问得愣了片刻:“——当然是离开这里!咱们家又不是差钱,没路可走,必得寄居在别人家里,往外去或买或租,哪里住着不好,非要在这里看人的脸色不成!” 韦二姑娘在韦太太身侧站下,道:“可是哥哥,出了这个门容易,再想进来,就千难万难了。” 韦启瑞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还想进来?” 韦二姑娘抿住了唇,脸庞微微泛红:“哥哥虽不想——” 韦启瑞这回愣的时间更久,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反应了过来,然后——他的脸也红了。 他是个一般正常的少年,完全没料到温柔娴静的meimei忽然流露出要跟他谈谈感情的意思,一下先把自己尴尬得不轻。 “瑶娘你——”他结结巴巴地道,“你,那小子——他、他比你还小两岁呢,就是个孩子,你你怎么看上他了?” 韦瑶道:“哥哥,你说沐世子小,可论心性,我看人家比你还稳得住些。” 韦启瑞立时不服气了:“你这说的什么,那世子那样无礼——哎,不对,不扯这些了,你、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母亲,”他颇有些无措地向韦太太求助,“您听听瑶娘的话,这丫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韦太太声音有些虚弱地开口:“我知道,这些事你不要管。瑶娘和你说,只是要你不要添乱,你meimei什么品格,你一向知道,至少再没有人厌烦她的,这件事若能成就,我从此省了多少心事。” 母亲居然知情还支持,而且听上去似乎还不是昨晚一见之后才有的决定,而是早有此议——韦启瑞简直觉得脑子不大够用,茫然道:“我都不懂你们在想什么,对了,那许泰嘉呢?他自见过瑶娘一回后就很倾慕,他是隆成侯府的世子,现还做着二殿下的伴读,将来稳稳要接侯府爵位的,论前程不比沐世子差在哪里,论性情文雅得多,难道不正是瑶娘的良配吗?为何要去想着那夷人世子?” 韦瑶先微嗔道:“哥哥,你不要总叫沐世子夷人,一来他并不是,二来你都觉得他脾气不好,还偏这样说人,万一不留神在人面前带了出来,不是现找亏吃?” 韦太太随后方道:“许家的大爷是不错,但是我们家如今这样,他和瑶娘,就与你和那边的四丫头一样,齐大,非偶啊。” 韦启瑞不由涨红了脸:“母亲,我都跟你说过八百遍了,我跟四表妹没有什么,我们清清白白的,别人不相信也罢了,怎么母亲也不信我!” 韦太太叹口气道:“娘不是这个意思,四丫头自己不检点,在房里偷藏你的荷包,丫头害怕告到了你姨妈那里,最终避走的却是我们,这就是势不及人的结果了。” “母亲,也不要这样说四表妹,”韦启瑞更不自在了,吞吞吐吐地道,“她、她也没干什么,也许就是不小心拿的呢,这样说她,怪刺耳的。” 又想起来道,“不对啊,许泰嘉母亲都觉得他家世太高,那沐世子怎么反而能成?” 他再觉得被沐元瑜扫了颜面,对她的身份是不能不承认的。 韦太太知道这个小儿子只知闷头读书,于情/事上都没开窍,别的更不消提,不得不点了他一句:“许家大爷高堂在上,出入多少双眼睛盯着,有什么不妥,顷刻就有人报上去,而沐家的这位王世子——” 她远离双亲,京中比她年长的不过是已出嫁的庶姐和隔了房的堂兄,以她一言不合说捆人就捆人的脾性做派,这些人怎管得起她? 许泰嘉空有尊贵身份,行事却有掣肘,说了未必算,沐元瑜没有,至少眼下没有。 这就是机遇,只看有心人能不能抓住。 韦启瑞发着呆,他让家人护佑得好,便丧父投奔进文国公府时,文国公喜欢读书上进的少年,见他小小年纪已中了秀才,十分喜爱,亲去家学里发了话,文国公夫人又是他的亲姨妈,那些贵族子弟们没人敢欺负他;及至后来被迫避走,那也是四姑娘先心悦了他,他对四姑娘没什么感觉,因此也没觉得受什么屈辱,反觉得自己无端撩动人心,害得四姑娘遭罚挺不好意思的,故此走就走了,也不觉得怎样。 他心里记着父亲是状元,天下文魁,自己也是奔着这条路上去的,只要他努力,早晚出头,世情的残酷,他目前为止是一点没体会到。 韦太太道:“你只不要理这些事就行了,好好读你的书——” “娘!” 韦慧携着一个少妇走了进来,俏脸板板的,那少妇体态丰盈,面貌白润,眼中则闪烁着兴奋的八卦之光,与韦慧的不悦形成鲜明对比。 韦太太微微诧异:“慧娘怎么了?一大早和谁赌气?” 韦慧鼓着腮道:“娘,我以为那沐世子是个好人,结果你不知道他多么、多么——”她说不出口底下的话,拉一拉少妇,“大嫂,你和娘说!” 少妇是韦家长媳,走到韦太太跟前福了福身,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道:“太太,外头那样闹腾,我们出去打听了一下,太太猜我们听见了什么?” 韦启瑞回了神,老大不高兴地道:“不会是说我们的罢?我就说不要留在这里看人的脸子。” 少妇笑道:“小叔,不是。是一个三等的小丫头,说她去春深院送花,结果隔窗听见世子和贴身丫头们调笑,两句话就把两个夫人位份许出去了。我以往听着那些偏远边疆地方的人不讲究,开窍得早,还不大信,结果这位沐世子才多大年纪,身边的丫头倒是都上手了——” 她说着掩口笑起来,“他人倒大方,先许了一个,另一个丫头不依,撒娇了一句,便把另一个也许出去了,真是年少风流,不辜负他那般品貌。” 满屋里只有她一个在高兴。 余下的韦太太,韦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