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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去不见什么起色,换了不少大夫,大夫们或明示或暗示,最终的着眼点总在要他“放开心怀”,又说“心病只能心药医”之类,来来去去,滇宁王也知道了,就是得他自己看开,不然仙丹灌下去也没用。 可是他看不开。 大夫们每说一次,倒是又往他的痛处戳一次。 他的病势就这么从年前拖延缠绵到了年后,总算王府不缺人参灵芝等珍奇妙药,他的病好不起来,但也没有变得更坏。 听到滇宁王妃进来的动静,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又耷拉了回去,没兴趣多话。 夫妻到这一步,总是话不投机,相看两相厌,全凭着儿女及利益在维系了。 滇宁王妃进去也不啰嗦,把下人都撵走,干脆利落地道:“瑜儿有了,要养胎,不能再劳动了。你那一摊子事,自己接回来做罢。” 滇宁王:“……!” 有一句诗形容他现在的状态是挺合适的——垂死病中惊坐起。 屋里窗子关着,帘子拉着,全无早晨的清新感,他在这连生气都快要没有的混沌昏暗里几乎是弹坐了起来:“养、养什么?什么胎——嘶!” 他把舌头咬了。 滇宁王妃毫无同情心,道:“就是这样了,你不许去骂瑜儿,也不要多问她,她女孩子家,脸皮薄,禁不住你拷问。” 滇宁王脑袋嗡嗡地,像才挨了一记重锤,眼睛都要冒出金星来,怒极伸指指着滇宁王妃道:“你、都是你惯的,到这个地步你还惯她!问都不许我问,是哪个小兔崽子坏了她,总要告诉我一声吧?!老子不活剥了他的皮不姓沐!” 他这么恼怒,还算是有个当爹样,滇宁王妃就轻哼了一声道:“是皇帝家的,你剥去罢。” 滇宁王:“……”他瞬间也是反应了过来,并且准确地说出了这个“小兔崽子”的名字,“朱谨深?” 滇宁王妃道:“是。” 滇宁王发起了呆来。 嫌疑人不算难确定,他出了这么大事,没敢把沐元瑜叫回来帮忙,不就碍着她的秘密叫朱谨深知道了吗?问题是——确定了以后要怎么办? “他强迫了瑜儿?”好一会后,他闷闷地问。 “听瑜儿那话音,倒是没有。”滇宁王妃心情也不好,一般郁闷地道,“我看她还挺愿意的,孩子也要留下来。” “留就留吧,打掉极伤身的,瑜儿还这么小。”滇宁王妃又自我安慰着道,“生下来,叫我一声祖母,叫你祖父,总是瑜儿的孩子。” 滇宁王激怒的情绪松散了一些,撑不住,自己摸索着倒回了枕上,望着帐子顶又发起呆来。 滇宁王妃见他这副模样,不大满意了:“你打什么主意?这孩子不论来历怎样,也有一半是你们沐家的血脉,你有什么好挑剔的!要不是你那块心肝rou闹的,我瑜儿还好好在京里呆着呢,也出不了这个事!” 滇宁王不耐烦地拍了一下床边:“不要吵,瑜儿忽然这样,你总得让我想一想吧?!” 滇宁王妃方不响了,过一时道:“你慢慢想吧,反正不许去找瑜儿的麻烦。她现在双身子,正该着安静保养的时候。” 她就转身要出去,滇宁王叫住她:“把瑜儿叫来,我问她两句话。” 滇宁王妃怕他气头上要撒气,推辞道:“我都跟你说清楚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左不过是这么件事罢了,瑜儿从此是肯定不能再上京去了,这孩子我们帮着养了就是,没个人争抢,只当是我们家的,我看也很好。” “你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滇宁王脱口而出这一句,但见滇宁王妃神色不善,改了口,“我不骂她,她要生也由她,但怎么生,总得商量一下吧?总不能王世子忽然大了肚子,再有,她手里的事交回给我,也需跟我有个交待。” 滇宁王妃听了这个话,方道:“好罢。我去叫她来,不过我就在外面守着,你要骂她,我可不管你有多少事要交待,我们就走。你自己烦神去罢。” 她说着昂头走了。 滇宁王顾不得理会她,只在琢磨自己的心事。 这件事全然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听到的头一刻,真是由心涌上来一句话——儿女都是债啊。 白胖的儿子叫人抱走了,他要亲口下格杀令,心头还是刀割一样痛,结果从来稳重有能耐的女儿又给捅了个大篓子,他竟是没有个平静消停的时候。 但这几乎将他击溃的情绪不过当下,很快,在他猜出“小兔崽子”的身份之后,就转换成了另一种躁动。 如果沐元瑜怀的是个儿子—— 退,他的王位后继有人; 进,万里之外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 他是绝不愿意将王位让给沐二老爷那一房,原都已被迫做好了归于朝廷的打算,然而忽然间,眼前云雾散去,以为是绝路的悬崖峭壁间新生出两条路来,花香阵阵,鸟鸣啾啾,向他展示着人生新的可能。 滇宁王望着乌沉的帐子顶,他的眼神,是越来越亮起来。 ☆、第151章 沐元瑜即将迎接她两辈子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 跟她的便宜爹就她未婚先孕一事展开既不亲切也不友好的会谈。 滇宁王妃见她脸色红白不定, 从旁安慰道:“瑜儿别怕,我就在旁边陪着你。” 沐元瑜分神“嗯”了一声, 她倒不是怕, 只是这份尴尬之情无法消减。 到了前院书房,滇宁王妃在外间止步停下, 是监督也是把守,毕竟接下去里间的对答肯定是要绝对保密。沐元瑜独自走进去, 硬着头皮行了礼:“父王。” 滇宁王这回是正经坐起来了, 他半靠在床头, 点点头:“你现在不同往常,不要站着了, 坐罢。” 沐元瑜心里一跳——怎么个情况? 这气氛也太和平了吧? 她母妃那样宠她,知道后还戳了她的额头呢。 她有点局促地找了张椅子,挨着椅边坐了, 背脊因为心虚下意识挺得直直的。 滇宁王干咳了一声:“这个, 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沐元瑜忙站起来:“是。” 滇宁王训是训她, 然而口气一点也不重, 她生不出逆反心理, 老实认了这错。 滇宁王:“……”他抬了下手, “知错了, 就坐下吧。” 沐元瑜:“……” 她很摸不着底地坐下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迷之尴尬。 “找大夫看了没有?大夫怎么说?”滇宁王飞快进行到了下一个话题, 他先前还没来得及问滇宁王妃这些细节。 “看过了,就——还不错。”沐元瑜低声答。 滇宁王点头:“嗯。”停片刻问她,“你跟那个二殿下关系究竟如何?你如今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