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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捏他的胳膊腿,又一弹他的脑门:“难。” 看穆子石若有所思,笑道:“但如果你随我去边镇,苦练十年,也可当一步卒。” 穆子石冷笑一声:“步卒?那我是不是该先行谢过世子殿下瞧得起?” 齐少冲忙跳过来,插嘴道:“那日母后还跟父皇说,后年适逢大比,要让子石直接参加这次的秋闱,必定桂榜高中……三哥,我四哥是储君,子石可是储相,他才不会跟你去边镇呢。” 穆子石抬着下巴,又是冷哼一声,一掸衣袖:“粗鄙武夫!” 大宁立国以来,均奉行与民生息止戈为武,到永熙年间,虽有烽静王与皇帝亲厚无比,但重文轻武之风兀自不减,便是边境大将,亦是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如虞禅,属于武将世家,另一派则是知兵文臣,而朝中口碑明显更倾向于后者,皇三子齐和沣的舅父陶若朴任兵部尚书,却也是永熙九年的殿试二甲,赐进士出身。 因此穆子石这句粗鄙武夫,虽是僭越不敬,却也是秉持了朝中上下一贯的做派,齐无伤反正心宽皮厚,领过兵的人,听的脏话说的脏话都多去了,哪里还在乎这么口味清淡的一句? 但看着齐少冲一脸提防诱拐犯也似如临大敌,齐无伤心里不免纳闷儿,这兄弟俩怎么连护食都护得如出一辙? 待齐无伤此番离京,已是腊月十五,月余来齐少冲每日午后缠着他在骑射场用功习武,小小年纪,颇能耐得住性子,并无骄矜懈怠,倒让齐无伤刮目相看。 穆子石这段时光堪称其乐无穷,齐无伤无形中剥夺了骑射师傅的职位,穆子石每天只需到练武场晃一晃,即可悄然远遁,而齐无伤教完齐少冲后,又会带上他悄然出宫,朱雀街甜水街锣鼓街的一通溜达玩乐,甚至会玩到入夜宫门紧锁,齐无伤便背着他,裹上自己的大氅,踩着一地月色回东宫。 这天傍晚时候,两人又走到甜水街槐树胡同,那胡同最是热闹拥挤,左右两溜儿店铺卖什么的都有,街道两边更是不少摆摊卖吃食的,穆子石虽在宫中锦衣玉食久了,但幼时被软禁于城郊的苦楚终是抹不去,因此背着人的时候极是嘴馋,齐无伤口味更是市井大众,两人便直奔着那些果子馅饼酥炸鱼去了。 果子馅饼是苹果馅儿,十文钱两个,又热又沙又甜,穆子石吃得高兴,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轮着啃就着吃,齐无伤道:“你慢点儿,难道我会跟你抢么?” 穆子石抬起头直笑,一打眼却瞧见对面首饰铺子走出来几个人,忙指着一个樱桃红衣衫的低声道:“世子妃……” 齐无伤叼着块饼猛一回头:“咱们走!” 拉着穆子石的手腕就跑。 虞剑关眼睛漂亮,眼神也好,瞧见齐无伤忙叫道:“喂!你过来!” 那边齐无伤已经势若奔马的扛着穆子石跑远了。 虞剑关抿嘴一笑,回家跟虞夫人大大方方的赞齐无伤:“世子很好……还会害羞呢。” 齐无伤跑出足足一条街去才停下步子,穆子石馅饼没吃够,双脚一落地,便大声斥道:“虞剑关会吃人么?难道你上阵也这般抱头鼠窜?” 齐无伤呆了一呆,道:“是啊,我跑什么?” 穆子石嗤之以鼻:“不就一个女人嘛!我看你一成亲,只怕又是个陈季常。” 齐无伤勉强驳道:“我没怕……只是闹市中这个、这个保全她的闺誉罢了。” 穆子石看着他直笑,唇角上扬柳芽儿落水里似的又柔和又清澈,词锋却是屋檐冰凌一般又锐利又闪亮:“怕夫人并没什么,此道先驱亦有不少,隋有杨坚,唐有任环,一帝一国公,还怕委屈了你齐无伤不成?再说妇当怕者三,初娶若菩萨,必敬而怕之,既而如大虫,必畏而惧之,待面皱如鬼,更是颤颤而股战,以此怕妇,亦何怪焉?” 齐无伤抖着手指戳他的脸蛋:“总有一天你离开宸京落到我的手里!” 穆子石笑着躲闪,却问道:“你成亲了……以后还会回来么?” 齐无伤眼眸流过一道温暖的光芒:“你想我啊?” 穆子石道:“见到你我很高兴,但不见也不想。” 齐无伤摸了摸下巴,思忖道:“这倒不错,这样吧,我答应你,每隔三年都回来看你一次。” 穆子石重重的点头:“太好啦!” 花开秋凉参出商没,三年后齐无伤却没有依约回到宸京,而若干年后,齐无伤握着那把錾有自己名字的短刀,恍若隔世疑真疑幻。 跟随他十余年从未见过这位新封西魏王落泪的铁骑亲随们,发现他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永熙二十二年,雍凉边境草原大股势力集结,齐无伤□无术,只托赴京使者给穆子石捎了些小玩意儿,殊不知此刻宸京大靖宫内风雨欲来波诡云谲,丝毫不逊于边境的铁蹄强弓刀光剑影。 陶家多年苦心经营虽引而不发却显熏天之势,齐和沣一改往昔只在女色文墨上下功夫的做派,由陶若朴上奏,请恭王齐和沣协领礼部。 皇子上进,齐谨不得不欢喜过望,且礼部虽为六部之首,比之吏部兵部却清贵了些也虚了些,将齐和沣放到礼部,倒是不误大事。 齐谨国事繁忙之余尚要打叠精神提防陶氏一举一动——毒蛇出击纵然可怕,但蛰伏伺机却更令人辗转不安。 偏偏此时齐予沛病来如山倒,短短数月,已呈油尽灯枯之像。 齐予沛病势日益沉重,却将穆子石保护的极好,这日喝了药身上稍微松快些,便传了穆子石一起去两仪宫。 齐予沛已走不得路,只得乘辇而行,穆子石身量长了不少,似一根挺拔青葱的玉笔杆,两腮的婴儿肥褪去一些,端坐在太子身边,只一味沉默着,一只手却在貂裘下紧紧握着齐予沛的手。 齐予沛手上的rou都瘦没了,细细长长的骨骼像是浸了水的炭火,又湿又热,穆子石抿着嘴,看着齐予沛完全没有血色的脸孔,迟疑道:“殿下……去两仪宫做什么?孙院正早上把脉怎么说?” 齐予沛淡淡道:“这些都不用你cao心,到母后那里,你别跟以往一样总站在我身边,你得当着母后的面说:听闻七殿下近日读左传,正有些意理要切磋一二……便直去少冲所住的偏殿。” 穆子石敏感如狸猫,青萍之末能辨风声,虽齐予沛一如往常,行事待人毫无异状,但穆子石早发觉今年太子一病重,从皇后的两仪宫到贵妃的麟德宫,从恭王及其他皇子到朝中各部世家,都仿佛惊蛰后的万物,蠢蠢欲动,或明或暗,或善或恶,纷纷各有所图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