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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道:“你能喝到的,恐怕只有断头酒。” 看柴八爷似有不信之意,道:“当今皇帝的为人,你不知晓我却明白,齐和沣胸有大志却不够狠绝,虚伪能忍却优柔寡断,明明做下了却又怕世人闲言史笔不饶……单看他逼宫却不弑父,便是一例,换个雷霆手段斩草除根的,又岂能容太上皇好端端活着?” 柴八爷虽千伶百俐胆大妄为,但谋略的诡谲机深却绝非穆子石的对手,有些不解其意:“妄议君上是为大罪。” 穆子石轻声一笑,眼底墨影碧光流转,柴八爷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不禁大是羞恼:“你到底想说什么?再花言巧语也不过是将死的钦犯!” 穆子石浑不在意,只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八爷不妨耐住性子听我几句良言,皇帝心性行事若此,不见他七弟一面诉诉衷肠,怎会轻易悄然处死?所以……柴八爷不妨猜猜,我们面君又会说些什么?” 柴八爷情不自禁往后让了让:“这跟我并无干系!” 穆子石朗声驳道:“怎会与柴八爷不相关?我会奏明皇上,重阳楼柴八爷当街强抢皇族,非礼强|jian百般凌|辱,还要将天家贵胄暗蓄妓馆以充男|娼,好生大胆好生跋扈啊!” 说话间一阵寒风从车帷的缝隙透进,又从穆子石被扯开的领口直灌而入,穆子石念及此人方才的污言秽行,更是恚怒难忍,厉声道:“如此一来,蒙羞遭辱的不单是七皇子,更是皇上,是大宁宗庙里供奉的历代先帝!乃至大宁乃至大宁亿兆百姓!柴八,你说皇上会不会放过你?放过重阳楼?” 一眼触到齐少冲高高肿起的脸颊,穆子石眸中墨绿登时缩成针尖般一点,一错满嘴的细米银牙却突地粲然笑了,放软了声音,道:“大理寺专用以鱼鳞剐的刑刀已三朝不曾动用,但日日浸于油中,吹毛断发锋锐如新,穆子石先给柴八爷道喜了!” 柴八爷只觉后脑勺一凉,活像被一把利斧生生砍去了半颗脑袋,汗毛根根竖起,脸上蛤蟆也似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疙瘩,登时大失常态,嗓子尖而浮,好似刀片刮在铁锅上:“别说了!” 穆子石见他已方寸大乱,一口气却不敢松懈半分,试着更进一步,道:“把七皇子嘴里的布团取出罢,现在我们人在你手里,你的命却在我们手里,正如柴八爷所说,斯斯文文的谈一场生意,岂不妙哉?” 柴八爷脑子里塞满了杂草般一片芜杂,也不多想,挥挥手就令阿雄照办。 齐少冲被布团塞得唇舌僵麻,下巴半天合不上,却竭力道:“子石,你要不要紧?要不要紧?” 他方才被掌掴被痛殴,一滴眼泪不曾落下,此刻两句话一问,盯着穆子石苍白的脸色,不知不觉两大颗泪珠已顺着脸颊直流到下颌。 天色已黑透,车夫早挂上了一盏气死风灯照路,有昏黄的一线微光透进来,穆子石见着那道晶亮的泪痕,心中微微一动,突然觉得为他吃苦遭罪殚精竭虑,反倒无比的心安理得踏实从容,自齐予沛死后,那一缕无牵无挂的怅然若失,也仿佛有了寄托处。 春山秋水鸿飞雁归,只要自己记住对他的承诺并且一一做到,依稀就能看到来时的路,能隔着流光蔓草触摸到与齐予沛的旧地种种当日斜曛。 当下低声劝慰道:“我不打紧,你放心。” 转眼凝视柴八爷,带笑不笑的道:“天色不早了,你说……我和七皇子是回宸京呢还是咱们就此各行其路?柴八爷是要黄泉路上零皮碎rou的先行一步呢,还是接着太太平平走你的风月道胭脂桥?” 49、第四十七章 柴八爷颇为茫然的游目四顾,捂着头呻|吟一声,阿雄心疼马儿,悄声吩咐车夫先莫要赶路,停车让马吃些干粮再说。 穆子石缓声劝道:“许多事情,有舍才有得……一念是死,一念是活,成败存亡只在一念之间,柴八爷还得尽快做个决断才是!” 柴八爷犹有迟疑,低声问道:“我放了你们,不会有后患?” 穆子石坚定的摇了摇头:“决计不会,只要我们离开这辆车,就当从未见过你这个人。” “若你们被官府捉到呢?” “与柴八爷无关。” “若……”柴八爷左顾右盼着压低了声音,怕得要死却又是不得不问:“七皇子他日……他日万一,那个万一重回大靖宫呢?” 穆子石冷笑:“一个皇子,怎能与烟花之地扯上干系?柴八爷不要脸,当七皇子也不要么?少冲,你亲自跟柴八爷说!” 齐少冲恨不得将这胆敢亵|渎穆子石的柴八当王八给大卸八块煮一锅汤,但知晓穆子石的用意,只得咬牙硬生生道:“我不认识什么柴八王八的。” 柴八爷神色稍霁,点头道:“那自然是……小的哪来的福气能结识……” 见齐少冲沉着脸,讷讷的便接不下去。 穆子石冷眼看柴八爷一言一行已全然尽在掌间彀中,心头大石终于落地,他无师自通张弛紧懈之道,知这等情形下不宜逼迫过甚,轻叹了口气,闲语道:“柴八爷再想想也没什么,还烦请先解开我的手脚罢,捆得麻了一会儿下车可走不动路。” 柴八爷忙点头从命,转到穆子石身后去解束缚手腕的布索。 这下却坏了,本该水到渠成的事,却似激流撞上了凭空生出的礁石,就此逆转直下。 穆子石毕竟涉世未深,不知不觉犯下大错,忘了柴八爷本是个贪花爱色不惜命的yin|虫。 世间万事生灭,跳不出利害关系,更脱不了人之本性。 柴八爷手指瘦长,柔软如柳枝,比女子更灵巧敏捷,解最复杂的九重如意结都易如反掌,却不知为何,解穆子石手腕的布条却花了足足盏茶时间还未见头绪。 手指轻触到穆子石的肌肤,凉生生的既滑且嫩既柔且韧,薄薄的一层下面就是细长的骨骼,柴八爷突发奇想,不知他的骨头是不是碾冰碎玉而成? 穆子石听得柴八爷呼吸愈显粗重潮湿,更越靠越近的直贴耳侧,心中一个激灵情知不好,忙胡乱道:“这等粗活儿不劳烦柴八爷……” 说着身子便往前挣,甫一动弹,手腕一热已被紧紧攥住。 穆子石虽超乎年龄的多智近妖,却受不了这厮碰自己哪怕一根手指,当即惊呼道:“放开我!你……你难道就不怕死么?” 柴八爷恍若未闻,中邪了一般只顾盯着他拗出优美弧度的颈子,那截脖颈闪着丝缎样的光泽,细腻如瓷玉,一线幽暗浑浊的灯光愣是被淘澄得犹如明丽皎洁的月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