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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勒图跟着他说。 邢瑢眼眶发酸,用力点头:“你都念对了,你到底想起来没有?” 勒图垂下眼皮像在思考,又或者早就失去了思考能力,陷入一片空白和茫然,嘴唇蠕动癔语。 “这个,是小萨和我在青城山上,我俩的自拍照。”邢瑢回忆着,笑着说。 “嗯……”勒图瞅着那照片好像一眼就看到熟人,目不转睛盯着,混沌的眼神里都闪出些晶莹的东西,但酝酿了很久才发出音节,“瑢……瑢……” 邢瑢转过脸,视线也变得一片模糊茫然,瞅着对方。 “瑢……瑢……”勒图不断重复这个字。 邢瑢觉着自己脑袋都当机了,思维艰涩地转动——这是真的吗? 还是他听糊涂了,幻听了? “你说什么?”他指着自己,把脸摆正,“你认识我?你知道我叫什么?” “瑢……瑢。”勒图望着他。 那纯净的眼神,亲兄弟似的容貌五官,让邢瑢感到恍惚,心都抖缩成一团了。就好像此时眼前面对的就是另外那个人,他收藏在心里的最珍贵的宝贝。 他眼眶突然湿润,鼻翼酸楚,眼泪夺眶,止不住了。 忽然间也就明白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额日勒图,今天就是第一次见面。大脑功能严重受损瘫痪在床的勒图怎么可能认识他? 这些日子以来,一定有那么一个人,时常坐在病号床前,翻看同样的这些照片,给勒图小弟讲述这段人生的“遇见”,反反复复地念叨旧人……一定是这样的。 金色的阳光里荡着尘埃,记忆像绚烂的夏花,不挽留也就匆匆逝去,一丝痕迹都不会剩下。 萨小王爷那时就盘腿坐在病床上,额头和鼻梁上镀着一层金光,笑容纯净,给他兄弟分享照片中的回忆。 “这个,是我和瑢瑢那时去拍一部电影,在辉腾锡勒大草原,我教他骑马,他笨得不懂怎样让马跑起来,可笨了。” “这个是在辉腾锡勒的蒙古包,旁边有个湖,我那天在湖边洗澡,瑢瑢可坏了,他偷看我洗澡,我都没有穿衣服呢……咳瑢瑢可坏了还笑话我……” “这个是剧组杀青那天,晚上在草原上一起吃饭喝酒,我烤了一只羊,但是瑢瑢都没有吃到一口,他坐得离我那么远……” “影视城里受灾了,我们两个在挖泥修路,瑢瑢脸上全是泥,丑乎乎的,但他平时可好看了。我们吃了好多肥肠粉,照片里是那一摞吃完的碗。我们故意把碗摞起来然后照相,呵呵……” “这个是在青城山,瑢瑢贴了个大白面膜,又丑乎乎的。他还编了手链送给我,我可喜欢了……我也喜欢瑢瑢。” …… 邢瑢挂了一脸的泪,默默地擦掉。 那一瞬间突然就后悔了,觉着自己一直都做错了,想错了,做了一件大大的蠢事,而且一路蠢到现在。 病床上这个瘫子,都认识“瑢瑢”是谁。 他自己却好像已经不认识“瑢瑢”,已经放弃了自己放弃人生,破罐破摔似的。 勒图看起来像痴呆了傻掉了一样,却又好像比他聪明敏锐一百倍。围观的人全都看明白了,他自己却还不明白,还在迟钝懵懂的状态里耗费着光阴、蹉跎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岁月年华。 …… 第八十八章 惊变 当天傍晚,一群相关的人同时接到邢瑢的电话。 裴琰那时刚刚从庄老爷子家开车出来。 而庄啸刚从台北回来,到达机场,在机场应付影迷的簇拥热捧以及娱记的纠缠不休,被迫回答了好几条关于裴先生怎样怎样的问题,好不容易突出重围,钻进车子,正准备回家见裴琰。 邢瑢就是在电话里急切地汇报:“勒图小弟是不是醒了啊?” “你们以前说他根本就不认识人,我觉着他刚刚好像醒了,他会叫小萨,而且他……他还叫我了,他叫我名字,我觉着他认出我了。” 邢瑢唯独没好意思打电话联系萨日胜,双方好像仍然处于“断交”的姿态。之前,小萨通过包小胖试图找他,数次约他见面,他固执又别扭地避不见面,躲南方去了。小萨可能已经对他失望了。 睡完了提上裤子就跑,他这事做错了,没脸见萨宝宝。 …… 多事的冬天,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 那晚,闻讯赶来的人全部聚集到医院里。萨日胜大步奔过楼道,发辫在脑后散开着,颈间洇出汗来,想要见的不仅仅是醒来的勒图。 身后追的是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包小胖同志。 包小胖那时一定在心里郑重地吐槽,一对一对儿的都他妈要成了,cao,老子这回过年一定往老家带回个媳妇去……老子这次一定鼓起勇气,向心仪多年的我女神表白! 庄啸背着他万年不变的帆布包,从机场风尘仆仆赶过来,神色凝重,内心复杂,有些预感…… 裴琰迈进医院,反而是最兴奋的,眉飞色舞,双眼明亮如星,大步走得飞快。 这件事毕竟是困扰他的一段心结,是他人生的一次挫折,他的失误,他的责任。这是捐多少钱都永远无法弥补的,他一直都希望事情能有所转机,尽管这希望非常渺茫。 萨日胜坐在勒图面前。勒图呆呆望着,就只能忆起两个人,只能说出两个词,对着那张照片反复指认,“小萨……”“瑢瑢……” 这就是卧床的病号在很长一段日子以来,时常见到的前来探病的兄弟,以及耳边时常听到的念叨。所以,这两个名字就好像长在脑子里,不需要思考的环节,脱口而出。 …… 他们聚齐在医院时,邢瑢已先行离开,还是羞耻于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跟小萨讨论感情和将来,于是躲了。 萨日胜没能见到瑢哥,他们却意外见到警方的人。 当晚,警方是接到医院人员的汇报,得知大脑损伤瘫痪的病人醒了,病情有所转机,立即由两位警员前来医院执行公务,探访受害人额日勒图的病况,并察看谈话录音的可能性。 谈话显然是没可能的,瘫痪在床的人发音支离破碎,已无法回忆当初发生的事情。那俩警员一脸失望,迅速就放弃了这个攻坚目标。 但是,这儿还有另一位生龙活虎的涉案人物能录口供,能够为警方回忆非常详细的事发经过。警员朝着裴琰走过来,点点头,很客气地讲了两句,用个眼色,走吧。 登门传讯的程序都免了,裴琰碰巧今天就在这里。 他抬头看着众人,眼神是万分惊愕,整个人充满戒备:“录什么口供?” “为什么要录口供?……我需要给什么口供?” 所有人都是极为吃惊的。毕竟,几年前发生的事,在大伙儿心里就是已经“结案”了,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