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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去,便见地上雕塑似的直挺挺戳着三头不知死活的怪物,周遭仅存的人面蜂上下翻飞,暂时围出了一道简易的屏障,让他们几人能够略作喘息。 地面上一片灰白的干瘪虫尸。 姜云舒勉强笑了笑:“你说能杀两三个,果然就一个都不多杀了,也太小气!” 她死到临头还不忘贫嘴,谷一茗也不由笑起来,问道:“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这又怎么说?” 姜云舒晃晃脑袋,把阵阵晕眩忍过去,笑道:“我年前刚在太虚门受了洗魂术,旧伤未愈,现在还能喘气已经是运气好了。” 谷一茗愣了愣:“洗魂?”她随即笑道:“这么说,咱们死定啦?” 十个怪物眼下还剩四个,四对四,人数上倒是还过得去。 “只可惜,”姜云舒心想,“我是快要散架子了,剩下那俩大家闺秀似的傻小子只够给人家加菜的。” 她便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苦笑:“我觉得是。” 私下里却传音道:“哎我说,你还有没有什么同归于尽的法子?这会儿就别藏着掖着的了!” 谷一茗眨眨眼,也同样传音:“你不也是么?” 姜云舒:“反正我打不动了,大不了一会放他一场南溟火,拖上个垫背的一起死呗。” 她说得轻松,然而被洗魂之术刮过一层的内府与经脉已又痛又麻,让她连坐着都觉得有些吃力了。 而这话说完,她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了点什么,又传音谷一茗:“你说他们不依不饶地追着我,会不会就是看上我这南溟火了?” 自从她疑心此次兽潮背后有人推动,便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叫做钟浣的女人,而她既然在秘境中藏了南溟火种,便定然是有用处的。 姜云舒便恍然大悟地想道:“难怪这些东西都缠着我,想来是那个内鬼在左家见到我用他家主子珍藏的南溟火了!” 于是,她没等谷一茗回答,便又笑道:“我是不是该劝他们别做梦了?” 谷一茗甩了甩断臂,嘴里甜蜜蜜却又凉飕飕地回答:“要真是这样,我倒该劝你死得痛快彻底一点,千万别落到这些东西手里。” 她说完,便转向那俩还在发懵的,说道:“你们俩赶紧跑,想活命就别回来找我们。” 陈禹一愣,好像刚刚明白姜云舒那句近乎漠然的话是什么意思——等活过了今晚再替别人哭也来得及。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是真的很可能活不到下一个日出了! 人面蜂如深秋落叶一般扑簌簌地坠地,残存的越来越少,虽然也给剩下的四头怪物造成了一点损伤,却不过杯水车薪。 姜云舒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你们逃吧,要是有命找到家里长辈,就让他们去越家看看,这些怪物太多,总该有个巢xue,要是运气更好一点,就替我传讯清玄宫,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上一遍,自会有人明白。” 左凌几乎要哭出来:“可是……你,你们怎么办!我不能眼看着你们……” 谷一茗笑吟吟道:“谁让你们看了,逃得远一点不就看不见了么?” 左凌还要争辩,陈禹忽然拉住他的胳膊:“左兄,别说了。” 他们的修为差了一阶,对敌的经验更是少之又少,即便留下也毫无意义,还不如去做能做的事情。 可正要走,却不防姜云舒忽然出声:“等一下。” 左凌眼睛一亮,然而只听姜云舒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以后若见到含光真人……” 她的声音倏然放缓了一点,像是在回味那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随后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就说我护送百姓出城了。” 死别一次便已足够,此后,哪怕阴阳两隔,只愿也能假作生离。 第76章 夤夜(3) 就在话音落下之时,城墙外突然一声天崩地坼似的巨响,连脚下地面都跟着轰鸣震颤起来。 城墙砖石接缝之中颤巍巍地滑过几道暗金色流光,没等人看清,就又悄然消散。 这一声巨响仿佛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号令,正在与最后的人面蜂缠斗的四只怪物骤然暴躁了起来,好似在一瞬间激发出了体内的潜能,身形陡然涨大了一倍有余,双眼通红,蛇尾狂乱地挥扫起来,摧枯拉朽般将人面蜂与挡路的同伴尸身一起绞碎! 霎时腥臭之气四溢,呛得人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左凌闭气晚了一步,实在憋不住咳嗽起来,就听谷一茗在一片混乱里脆生生地笑道:“快跑吧,记得别回头看啊!” 他尚在迟疑,陈禹猛地推了他一把,哽咽道:“走!” 左凌这才踉踉跄跄地被拽走了。 姜云舒低低哼了一声,她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压下去的躁动灵元好像被这响声牵动,刹那间在她经脉之中疯狂冲撞起来。 她强撑着没直接栽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这是什么?” 谷一茗看起来没比她好上多少,她左臂残肢末端血流不止,脸色愈发灰败,连一双波光潋滟的秋水瞳都爬上了血丝,可声音却依旧平静:“有人自爆内丹。” “自爆?!”姜云舒霍然回首,仿佛要望穿冰冷厚重的城墙。 而同时,被骤然紊乱的灵元冲得东倒西歪的怪物也重新站稳了,再不迟疑试探,断然从四个不同的方向疾冲而至。 谷一茗冷笑,右手中铜杖再次敲向地面。 随着清脆的“笃”的一声,铺地的大块砖石自与铜杖相接之处碎裂开来,密密麻麻的裂痕犹如蛛网,在这噼里啪啦的破裂声中,每一处裂痕交错之地都蓦地升起了一星莹白微光。 那光亮极微小,近乎透明,竟是本该已经被人面蜂当作饵食的那些小飞虫。 怪物好似还记得这些诡异的虫子,即便是在狂乱的暴怒中,也仍然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瞬。 谷一茗便在这个空当轻声说道:“这个,叫做‘还魂’,我过去只用过一次。” 像是在解释这一称呼的含义,飞虫嗡鸣着尽数钻入了满地的尸块之中,而那些被打碎了的怪物身体,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血流为触角,飞快地攀爬着拼接到了一起。 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莫测,姜云舒讶然看向谷一茗。 却见她在短短几息时间内大变了样子,两颊与眼窝全都深陷了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取她的血rou,而她执铜杖的右手更是干瘪枯槁,甚至已经从指尖开始一寸寸龟裂。 姜云舒忽然就想起她崩散成尘的左手。 她心头猛地缩紧! 来不及细想,就在谷一茗用力挥动铜杖,让那些还魂的活尸狠狠撞向飞扑而至的怪物时,她竟鬼使神差地一把攥住了铜杖中央。 谷一茗一怔,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