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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让叶清桓枕着她的腿平躺下来,回身用力扯开了姜守的衣裳,对着尸体肩上的一处黑色花纹捏了几个手印,花纹模糊了一瞬,又重新清晰起来,可姜云舒手上却空无一物。 她脸上爬上愤怒之色,暗骂了一声,低喝道:“快走!他死前招了援兵!” 像是在应和她的话,一声狼嚎似的犬吠陡然响彻夜空。 以此为始,无数或低沉或尖利的吠叫与低吼此起彼伏,渐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天顶云层愈发厚重,月色完全隐没在了云后,而浓稠得过分的夜色之中却开始闪烁起了血红的光点,先是一两处,随后却像是除夕夜里逐一亮起的红灯笼一般,自近而远蔓延开来,几乎要布满所有空隙…… “呼哧呼哧”的沉重喘息声中夹杂着让人绝不会错认的跃跃欲试。 姜云舒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却被越来越重的腐臭味刺激得咳嗽起来。她扭头看了眼已经昏迷的姜云苍,叹了口气,苦笑道:“狼多rou少,看起来不够吃啊!你说它们会不会抢起来?” 大概只有她与她那不着调的师父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忘嘴贱,姜云岫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被长藤击伤的胸口泛起阵阵沉闷的窒息感,连同方才自刺导致的失血,让他连意识都开始有些昏沉,他咬了下舌尖,借着疼痛清醒了几分,眼光瞥向高墙之内。 “进去的话……” “方便这些畜生瓮中捉鳖么?”叶清桓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坐起身,慢吞吞地抱怨,“一帮烦人的小崽子……趁它们没合围,还不赶紧跑?” 姜云岫怔道:“那你……” 叶清桓嗤笑了声,没回答。 “我留下。”姜云舒低声说道,不是询问或者征求意见,仅仅是平静地告知自己的决定。 叶清桓露出了个牙疼似的表情,正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变:“是谁?!” 犬吠声与逼近的脚步忽然毫无预兆地平息了下去,只剩难耐诱惑般的粗重喘息层层叠叠地隐藏在夜色中,而远处,一阵幽幽笛声随风飘了过来。 笛声说不上婉转悠扬,甚至有些断断续续,似乎吹笛人的腮帮子漏了气似的,而吹出的调子也很是古怪,像是哄小孩子的儿歌。 姜云岫蓦地直起身,双拳攥紧,喃喃道:“……爹?” 就在他唤出这一声的时候,藏身别处的其他驭兽人也察觉了不对,一时凌乱的笛声纷纷响起,交缠成了辨不清曲调的一锅粥。 可最初那曲蹩脚的儿歌居然始终没有被完全掩盖住。 儿歌的曲调不断上扬,笛声被拉扯得又尖又细,似乎随时都会绷断,凶兽的脚步与喘息越来越混乱,成了不知该遵循哪一个号令的没头苍蝇。 但即便是苍蝇,也本能地要逐臭,更何况长了颗硕大脑子的妖兽,短短的迷茫之后,领头的那一只凶兽再一次咆哮起来,无数同伴随之应和。 最初的笛声挑高到了极点,猝然一顿,伴着一声清脆却干枯的断裂声,终于无闻。 姜淮的嘶吼远远传来:“阿岫!逃!” 姜云岫双目倏地睁大,瞳孔却紧紧凝于一点。 另两道笛声没有了压制,陡然高涨起来,妖兽如同得到了开宴的许可,仰天长嚎,朝着黑暗中的一处猛扑过去! 仿佛有骨头被利齿嚼断的可怖声响混杂在撕扯与喘息声中。 姜云岫屏住了呼吸,依旧昏迷不醒的姜云苍从他背上滑落下去,他无意识地扶了一下,却只抓到了一手闷热潮湿的空气,他猛地攥紧了拳,无数雪亮的剑光从他身畔浮现,而他自己也随着剑光飞掠向大快朵颐的妖兽。 可他还没冲出多远,妖兽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静止了。 姜云舒只觉毛骨悚然——这种感觉她十分熟悉,可恐惧的感觉却不因熟悉而减少分毫,反而成倍地累积在了心中,化作了难忘的梦魇。 突兀而短暂的凝滞之后,汹涌的冲击以姜淮为中心爆发开来,草木无智,却也随之无声悲鸣,山溪边的巨石开始静谧而剧烈地抖动,一道道裂纹从光滑的石面上崩裂…… 姜云舒看了眼叶清桓,将姜云苍推给他,自己飞身向前,在冲击完全扩散过来之前紧紧攥住姜云岫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远。 她木然地望向黑暗中那场寂静的轰鸣,炸裂的碎石与木屑划过她的侧脸,可她却似乎毫无知觉,心里沉重地浮起一个数字:“四十四。” 从宁苍城那揭下了所有繁华与升平假象的一役算起,这是第四十四个与邪道同归于尽的金丹修者了。 无论他们之前做过什么,又或是犯下过何等大错,至少在舍生赴死的这一刻,他们为的终究还是守护这世上美好的一面。 她抹一把脸,恶狠狠地揪住姜云岫的衣领:“走!” 方圆百丈之内的灵元流动已全然被搅乱,虽然妖兽死伤许多,但在灵力乱流之中,它们的尖牙与利爪却还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姜云舒低吼:“还发什么愣!想让你爹死不瞑目吗!” 这句话终于触动了他的心弦,姜云岫蓦地一个激灵,通红双眼中散乱的视线总算重新聚拢,他嘴唇颤抖,麻木地重复道:“走!” ——但已来不及了。 乱流之中难以御器,更何况凶兽天赋异禀,飞跃而起之时最高可抵数十丈之高,甚至可以短暂在空中滑行,对付他们这寥寥几个伤员只怕是手到擒来。 不过一刻钟之后,几人就又被团团围在了山腰。 仅剩下的一个吹笛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手刚垂下去,旁边一只妖犬就伸出鲜红的舌头卷上他的手指,把那点血舔了个干净,而后喉中的喘息更加粗重,带着嗜血的兴奋。 吹笛人便刺耳地怪笑起来,将笛子凑到了嘴边。 众人心底皆是一沉。 姜云苍从昏迷中短暂地醒了过来,虽不知前因,但眼下的状况足以让任何人瞬间明白后果,他一怔,哑声道:“把我留下,你们逃吧!” 姜云岫摇摇头,望向手中半截折断的长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惨淡的笑意:“我是兄长……” 他未说完,笛声便清晰地响了起来。 叶清桓叹了口气,指尖再度凝出了风刃般的青光,尚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也因此裂开,鲜血一串串滴落下来,将蓄势待发的夕风末端染红。 但出人意料,预想中的苦战却并没有到来,笛声清润悠扬,不带一丝血腥气,满地的凶兽渐渐茫然地躁动起来,那吹笛人一愣,疑惑地把笛子放了下来。 笛声却还在继续。 也不知是那只妖犬终于承受不住了,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带动了一大片sao乱。可就算是sao乱,数以百计的妖兽却只敢夹起尾巴原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