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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慢慢架上鼻梁,稳稳戴上,再一反手朝天打了个极其响亮的响指,口气淡淡而又谢绝反抗,“不用你们放。我想让她走,她就走得成。”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方骤然响起的尖锐车鸣和瞬间大亮的刺眼车灯,一下子,就把当场除了林烟以外的所有人,震得根本忘记了任务和开枪,脑中一片空白,痛得流出泪水,只能本能似地死死捂住耳朵,挡住眼睛。 绝好的时机。韩莹月猛地一踩油门到底,飞奔右拐,绝尘而去。 她没丝毫的顾忌,因为前方的空地,再没有任何的阻碍──林烟刚刚已经帮她把原本挡住前路的所有人,都不漏痕迹地巧妙逼到了,车行范围之外的,“安全地带”。 直到几秒后众人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我靠!那丫头跑了!” “妈的还愣着干什么!快开枪!快开枪啊!打车的轮胎!轮胎!” 嗙嗙嗙── “妈的!妈的!!这法拉利也开得太他妈的快了!!!” “老大!看不到了!追不上了!” 好一个大意轻敌的措手不及,好一阵不曾预料的兵荒马乱。 林烟站在原地,远远看着他的法拉利,身形矫健姿优美,从后望去,恰如同一只张开四肢全力奔跑的猎豹那般,撩动风声划破空气,烟尘滚滚一路绝尘,最终安全消失在了前方,那一片浓稠无边的黑暗深处里。总算放下心来的同时,林烟脸上的神情也逐渐显得若有所思,满足又陶醉,骄傲又得意,良久,这才摸摸下巴,自言自语地垂眸轻笑道:“嗯哼~~夏昭时送的东西,果然很好。” 那一刻,他突然,就有点想他了。 八支枪管瞬间啪啪啪地,全部掉头,齐齐对准了林烟。 “有种你们就打,不过──”林烟慢吞吞懒洋洋地转过身,不疾不徐且也不畏不惧地环顾扫视了四周一圈,但却对眼前景象视若无睹仿佛没看见那般,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仍旧笑意不减温言淡淡道,“不过,你们要是真打了,那就连我这个唯一剩下的可以拿回去交差的人,也都带不回去了。而且,不管你们相不相信,但我可以先把话说在这里撂在前头,如果你们真的开枪打了我,那我可以保证,你们的下场一定,会比杀了韩莹月,还要惨一万倍。” “很多人都不会放过你们。很多很多,那些,你们一辈子想都不敢想,也绝对惹不起的家伙,会把你们一个个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有一些,原本听起来自不量力,引人发笑的疯话,当被顶着这样一张倾世容颜的林烟讲出来的时候,却就丝毫不显得自恋可笑,还甚至是,有着一股激荡肺腑,惊心动魄的力量。 那八人沉默着,每一个的心里,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涣散与动摇。 林烟见状十分满意地挑了挑眉,摘下墨镜重新挂回领间,猛一拍手做了个结束语:“好了,我的话讲完了。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言尽于此,你们要是还有点儿智商脑子的话,那就好好想想,好自为之。” 最后林烟“如愿以偿”地被带走了。不过一路上,到底,还是吃了点苦头。 他被带到了S市郊外一栋偏僻幽静的小别墅里,离机场不算很远。关押的房间不仅什么都没有,而且四面八方还被拉上了厚厚重重的棕色窗帘,再加上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晚了,因而愈发黑得厉害。手机被搜走,林烟一个人呆在这个要啥没啥的破房间里面,又闷又热,又饿又渴,手上臂上背上胸上……刚刚被打的伤口血丝红肿,隐隐犯疼。 但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林烟还能忍受。他最不能忍受的,是这片无边无际铺天盖地的无聊孤独,和这份不知何时何日才能煎熬到底,宣告结束的冷清寂寞。 他讨厌一个人。 那种没有人陪,无人相伴的难耐苦闷,前路不明而又后有追兵,吃了上一顿但却没着落下一顿究竟在哪里,过了今天却又不清楚明天还有没有命在能够看到日出的太阳的提心吊胆,胆战心惊……无论多少年过去,时至今日,都仍然让林烟害怕得不知所措,惶恐到无所适从。 年少时的经历,总是记得最深。噩梦一般的刻骨铭心,融进一个孩子,此后余生岁月,漫漫光阴,多少年念念不忘魂牵梦萦,拼命想忘,可却偏偏,忘不掉的记忆里。 就这样不知道捱有了多久,忽闻吱呀一声轻响,房门终于被打开了。有一个人逆光站在门边,中等身高,只是太瘦。 林烟稍显艰难地从捆绑着自己双手双脚的柱子上勉强抬起头来,往门边淡淡瞟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情不自禁地展颜笑了:“呵,果然是你啊,老六。”久未进水的喉咙让他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干涩,气息不稳音量也羸弱,远不如他一贯的勾人夺魄,妩媚婉柔。 那人在门口顿了一下,抬手摁开了灯。而后慢慢走进来。当他的五官容貌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才发现,那竟是一个居然颇上年纪的中年大叔。面容虽仍旧保存着几分年轻时俊俏乖巧的娃娃脸痕迹,然而眼角额头却都已然生出了许许多多无法掩饰的细密纹路,甚至两鬓,也早已是无力回天地夹杂银灰,近乎斑白了。 强烈的光线让林烟已经习惯了许久黑暗的双眼颇为不适地紧闭了数十秒钟。再睁开,他的神情似笑非笑,丝毫不似他此刻的处境这般狼狈窘迫,仍旧一如既往的挑衅嚣张,不怕死的轻慢张狂:“哦不对,我都差点儿忘了,现在【宠儿】里排第六的,已经是Cecil那个小贱货半洋鬼子了。记得最开始我还不习惯了好久,才终于成功改口管他叫小六,而不是老六的。” 轻轻吐出口气,匀了片刻气息,林烟一歪脑袋深深望向眼前的老男人,即便面上明艳不再,妖娆难寻,但难得受伤的苍白憔悴里,却自有一番堪比落花飘零,胜似弱柳扶风的别样风情。好像无论什么样的美丽他都可以hold的住。没有这一张脸,驾驭不了的姿态。 “那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呢?原老六?上一任老六?因为人老珠黄而被赶下台来没人再要的可怜老六?爱韩笑爱了大半辈子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结果一没了利用价值就被他给毫不留情地扔开甩掉的可怜老六?……还是,莫清叔叔,这个称呼,会比较好呢?” 往夏如烟(三十六) 被林烟唤作莫清的中年男子并没有因为林烟满是讥讽的出言不逊和毫不客气的恶言相向而动怒,站在原地无声看了林烟半晌,面无表情眼神沉静,脸部轮廓略有逆光,看不出神色悲喜;忽然转身抓了把椅子放在林烟的正对面不远处,慢慢坐了下来。 “我没想到你会救韩莹月,”他的嗓音不比林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