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妃书屋 - 言情小说 - 昭奚旧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自己,也不愿娶自己,而是,他不会喜欢任何人,不愿娶任何一个女子。任她们从十八岁喜欢到二十三岁,还是从二十三岁喜欢到几岁,无论她们怎样努力或者假装不努力,都没有用。

    忍冬并不愿意认命,可是命运这样捉摸不透,在她自鸣得意还依旧坚持什么的时候,已拖曳着她的生命远远离开了最初的梦想。她懵然不觉,每日早上依旧含着竹盐水好大一会儿,就为了遛猫遛狗时笑得白牙晃眼,被他远远地瞥一眼。

    忍冬时常觉得,她要是个爷们儿,这世上的小姑娘便没有不上钩的。可是云琅这么个长年被李聃勾搭的男人,上辈子是吃了秤砣投胎的,打从生下来,便以教成忍冬从龙退化成毛毛虫为己任。

    她二十五岁的时候,陛下和娘娘已不大搭理她,由她在内城撒欢儿。偶尔宫中春日祭祀,她进宫请安,正瞧见奉常卿大人为各家的姑娘儿郎分福,拿柳条蘸了春天的第一场雨水,拂在年轻人的额头,冠旒从容,益发显得面色如玉起来。

    贵女们含羞带怯地排队瞧玉郎,忍冬却忙得没时间。这厢排队得了福水,一眨眼,她又飞回队尾重新排了起来,一趟一趟,不亦乐乎。到最后,青城殿下的黑发几乎被春雨湿透了。她却又笑意晏晏地挺直腰板,站在了一身黑衣月章的奉常卿大人面前。

    “殿下,这于礼不合。”云琅含蓄温和,像对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劝解道。旁的人都被青城殿下逼得有些崩溃了。

    忍冬是个顶顶霸道、顶顶张狂的人物,她拨开一缕缕湿答答的头发,露出一双极大的眼,恶狠狠地震慑道:“我堂堂公主,理应得到这世间最大的福气。不过几滴雨水,赶明儿下雨了,我接一缸,让人还你!再这样磨蹭,余下多少,便教你都喝了去!”

    云琅微微愣了,平静地看着她,许久,才从胸中掏出一块清新绣竹的软帕,递与她,含笑道:“非臣不识抬举,只是接这场雨时,正值夜间,殿下嫌铜盆声音扰你清梦,便隔墙泼了好大一罐玉液。臣虽尽力躲了,可不免殿下的玉液依旧入了这福水几分。”

    云琅的笑那样温柔好看,忍冬的脸却黑了。她还记得自己半夜提着满满的尿壶叉腰骂人的张狂模样,当时睡得迷糊了,重雨砸金,魔音灌耳,实不能忍,头脑一热便冲了出去。

    因为这桩事,忍冬羞愧了好些日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素来是太容易冲动了。她去皇寺中上香,见大和尚们个个品性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心中不免羡慕三分。倘使自己软和些,兴许云琅也会对她另眼相待几分。

    她念了几日经,却益发心浮气躁,本欲放弃时,府中的管事娘子因为痢疾之症不敢沾荤腥,刚吃了几日素,便抱怨不迭,只道是天天饿得没力气,瞧着什么都没了脾气。

    忍冬眼睛一亮。她本就不信这些神鬼修行之说,念几本经如何便能移了性子?管事娘子的话却提醒了她。这娘子素来可是个炮仗性子,吃几天素就能没了脾气,大和尚们之所以这样温顺和蔼,皆是因为沾不到荤腥没力气的缘故啊。

    忍冬是个无rou不欢之人,尤其是五花rou中的那一层薄薄的糯米rou,公主殿下的脾气都是靠那一块rou养出来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忍冬悟了,她开始茹素。

    约莫吃了半个月,昔日威风凛凛、说话刻薄的青城长公主成了一块颤巍巍的豆腐,似乎一拍就散。她黑着眼圈恹恹地提着猫狗在奉常寺前等了一会儿,瞧着云琅身如松柏从蓝轿中走出,那些曾经瞧见他便一阵阵涌动的热血又一瞬间冒了出来,像刚凿的新井一般,无防备地喷涌出来。她看着他,依旧无法如同想象中变得平静优雅,让他一见便刮目相看。

    她几乎能听到血液涌动的声音,好似一个虚不受补的人猛地吞掉一块油滋滋的大肥rou,忍冬眼一黑,就没了知觉。

    忍冬醒来时,婢女朝她努力地挤眉弄眼,她想起什么,蓦地坐了起来,掀开帘子,双目炯炯,看到了十分愕然地瞧着她的丹衣云琅。他正在院内极远处低声叮嘱煮药的小童子。

    “白芍药、熟地黄明日可添入一剂。”

    “如今夏季,加几片薄荷叶似也清爽,有益病人。”

    “此药并不苦,殿下应可入口,乌梅瓜子rou还是略等些时候再进。”

    “这些鸽rou虽好,她也需补,但要些章法。”

    ……

    瞧见忍冬醒来,云琅淡淡一笑,遥遥行礼道:“臣云琅冒昧,情势危急,唐突了殿下,望殿下见谅。”

    云琅在为他抱忍冬回府一事而请罪,忍冬面带菜色,嘴唇发白,瞧着他一副避自己不及、生怕被自己赖上的模样,心下暗恼,刁难道:“你身为臣子,瞧见君主生病,为何不见丝毫忧心之色?”

    云琅垂目道:“臣愿罚俸一年自惩,望殿下宽恕臣形容不露之罪。”

    云奉常说了,自己不是不关心,只是脸生得这个模样,你看不出罢了。

    忍冬素来表情丰富,跟个猴儿一样,碰到云奉常这样面部瘫痪的,真不知摆什么脸了。她病的时间长了,一肚子邪火,瞧见廊下肃立的丫鬟身旁一个绣花绷子,上面还插了根针,cao起针便歪歪栽栽地跑到了云奉常身旁,诈尸一般,真真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然后,然后她攥住了云奉常的一只如玉般的长手。丫鬟、侍卫几乎都崩溃了,他们最不愿意瞧见的那一幕终于发生了,殿下的花痴病病入膏肓,她终于忍不住对云郎君用强了。

    云琅个子颇高,长长的睫毛好似少女小指上的一截,半张脸沐浴在暖得晒人的日光中。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安静地低头瞧着忍冬的动作。忍冬没有撕烂这外表温和内里冰霜的青年的衣裳,她只是拿绣花针狠狠地扎了云琅的食指。血珠迅速溢了出来,云琅一双黑得清透的眼睛望着忍冬,除了疏离和恭敬,没有一丝旁的表情。

    忍冬的脸皱成一团,嚣张的气焰却一瞬间全部熄灭。她抬起头,轻轻抚摸云琅略略冰凉的玉白面庞,泄气道:“云卿,针无法使你感到疼痛,太阳无法暖热你的肌肤,至于从不能超脱五行的我,又还有什么办法呢?”

    云琅却迅速后退了几步,黑眸没有表情地瞧着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温和道:“殿下,不要再这样近地靠近我,我不能忍受。”

    他转身告辞,忍冬望着日光,躺在了院中的美人椅上。她蜷缩成一团之后,再用力蜷缩,那些她养的猫儿也学她的模样团成一团,与她并排坐着,喵喵叫。

    许久,侍女们都担忧地瞧着她时,忍冬发声了,她吐出的也是“喵”。猫儿与忍冬,“喵喵”声起伏不停。侍女们都呆了,当她们都觉得忍冬疯了的时候,忍冬却抬起头,轻轻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