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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爱疑人,这木头又让他吃了这等大苦头,恨意上来,岂不想将它碎尸万段?这一时他并不十分信临真子与他那十六方士,便带兵在四周巡视。他本有些王子脾气,娇养成性,不曾吃过什么苦,可前些年四处征战,却也习惯了野外宿营,这上半夜风平浪静,方过去,缘城敲更鼓的走至城外,却被惑住了。 老祖宗留下的祭坛上绑着一个黄衣的姑娘,体态修长,漆目樱唇,生得仿似和蔼的春日糅入了第一缕阳光和四月里青草红花的溪水,风起时长发与臂帛裙角共舞,不似人间可见。 他长了这些年,并不曾见过这等姿色的美人儿。前些年,楚国郡主来使,也只是惊鸿一瞥,大家边夸赞何曾见过这等雪肤花容的美人,可是已然王女,风姿气度不俗,却也比不上眼前姑娘三分,真真不知何等人家何等心思才能养出这等女子。 他觉自己是否眼花,上前一步,那美人对他一笑,他又上前,美人又笑,糯齿白净,红唇鲜香。 打更人更是慌乱,他伸出了手,要去抚摸那美人的面庞,身后却有阴鸷声音一喝:“何人?” 成觉被更声惊醒,可这更声只敲了一下,颇是蹊跷,他披衣起帐,却发现圜丘上站着一道黑影。 打更人后退了一步,一晃神,那美人竟已变成木头,他尖叫了一声,骇得后仰,凄惨道:“有鬼啊!” 成觉问了究竟,那打更人只不敢再留,连滚带爬地走了,他道木头作怪,想借助人力伺机而逃,便益发警惕起来。 第二日,有士兵起夜,四周悄然,乌云遮月,竟无一丝声响,他迷迷糊糊,远方竟有皎皎莹光,莹光中,云水一般的妙境内停歇着一个嫣然一笑的女子,那女子朝他招了招手,他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女子脸颊微红,略带尴尬,清了清嗓道:“小哥,能帮我个忙吗?” “几甲几排之士!” 成觉甚怒,他知这妖又来作怪,刚才似有预感,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帘,果见昨日一幕,只映着微光,瞧出,此次被迷惑的是他的兵卫。 女子鼻孔微微抽动了一下,一挥袖,又变成一块木,被层层锁链束缚着。 士兵痴痴迷迷,转眼跪泣道:“小子何等造化能瞧见她呢,殿下非说是妖人,焉知不是九天的仙女,杀了她岂不生灾?三思啊,殿下。” 成觉黑靴踹到了那人心窝,厌烦道:“滚回去!没见过女人的东西!” 第三日,世子勒令众兵士不许靠近圜丘,可圜丘上钉着的是个仙女的消息还是隐隐传了出来,那打更的更是描述得绘声绘色,一会儿是仙,一会儿是鬼的,骇人听闻,整个咸宁府都笼罩在不安的气氛中,大街小巷早已传遍。 穆王对王妃道:“妖孽先生,国将不祥。” 王妃蹙眉,“这个妖怪与你的穆国有什么相干呢?她若谋划穆国,大可变成妖孽迷惑于你,何苦变成一块木头?我倒瞧着是觉儿命里带的劫数,大王多虑了。” 穆王思度,“觉儿什么都好,就是姻缘颇为艰难,快过及冠之年,却还未娶妻,你我虽可为他谋划,然则两性相合古来大事,孤亦不愿强迫他,咱们家娶妻不忌讳与皇子相克,陛下之前属意司家之女,如今竟不再提,想是另有章程。吾国甚富,觉儿又生得如此,六世家皆有修书,愿嫁女媵吾国,然则觉儿自三年前大病一场,倒似再不肯提这些事了。” 王妃叹气,“殿下有所不知。临真子师父二百八十岁时便开了天眼,凡人姻缘皆由天定,觉儿脚踝生来系的亦有红线。我曾央师父看过觉儿的姻缘系在了哪家的姑娘脚上,可殿下道结果如何?” “如何了?” “红线那一头的姑娘生生把同觉儿的红线解开了。” 是夜,无风。 众士兵心有遐思,世子夜不能寐。 有些撩开行军帐,一眨不眨地蹲着看,可木头还是木头,没变成什么小妞,看久了,就困了,骂一句“扯他娘的淡”,裹着被子便睡了。 有些巡夜的却再不敢单独行动,一路提心吊胆,直至寅时,雾气还nongnong的,将亮未亮的时候,巡夜的也都倒头睡了,成觉歪了一会儿,便又听到帐外异动。 他想了想,从帐后转过,由那缝隙窥伺着圜台。 这夏夜,天闷热得厉害,乌云像涨潮时的江水一般翻滚而来,不过一时半刻,就要下暴雨了。 那圆木头的顶端钻出一枝嫩绿的芽叶,芽叶渐渐伸长垂下,似柳非柳,天际雷声大作,乌云浓黑,垂下的枝条钻进了泥土中,四周的泥土瞬间变得干涸龟裂,它从泥土中重新抽出枝条,那枝条站直了身躯,亭亭玉立,已然变成女子纤细的腰肢,芽叶从枝条中分立而出,眨眼间伸长,细长的手指已从中伸出,雷声轰鸣,渐近,击倒了她身旁的玉柱,木皮渐渐脱落,露出白洁的脚趾和笔直的一双腿,东南来风,那木皮已然随风变成了一件鹅黄的裙衫,迎风而立,少女长发柔软。 她笑了一声,对着成觉的方向,温柔亲切道:“公子,真身三百年不见君,你一向可好?” 东南来风,风吹到了少年的心上。 如锁链一般的闪电随着响雷奔腾而来,它们张牙舞爪,垂涎地看着少女。 他想起了她穿着嫁衣亭亭玉立的样子。 这世间的爱从来是不均等的,他常常听说闺中的她,每逢初一十五总爱去道观,她祷告的话丫鬟、婆子都听出了茧子—希望哥哥快些战胜,希望未来的夫君能够喜欢上我。万法自然的道祖啊,请您实现,信女愿奉上一切。 他当年那么轻蔑她,想起这样的女子在闺中这样不要脸地肖想着他,便觉得恶心得想吐,想要一剑捅死她。 他没有见过她,便开始恨她。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艰难地走到他的面前,她伸出了一双苍白的手。 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风。 他做了什么呢?三年来他不停地想,终于想了起来。 他一掌打在她的胸口。 雷声越来越大,他恍惚着眼前的一切,他等了一年又一年,等了一辈子又一辈子,贫贱有贫贱的日子,富贵有富贵的活法,有些时候,天不愿予人姻缘,所以你连见她一面都艰难得好像隔了万水千山,每每到了眼前,可却是这样那样的差错,总也看不见。而他等了这么久,也只是等着再看她一看,再瞧她一眼。 好好地看看,好好地让她也看见,他眼底是怎样的……喜欢。 然后,再好好地了断。 他扑到了雷电中,抱住了她。 雷击到了少年的身上,他忽而想起了什么,酸涩道:“果然是你,第二次了。” 她接连三日如此,每每又让他瞧见,只是为了设计哄他替她躲过雷劫。 上一次是她假扮成云简,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