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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什么婚?!” 方璃掩面,强忍住不再落泪,头靠在车座上,断断续续:“你听我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我爱哥,我真的很爱哥……真的很爱……” 陆思思重重点头,“我知道。” 没人比陆思思更清楚,她们是从少女时期到现在的朋友,也是最亲密的分享者。 她还记得十六岁的时候,方璃满课本画得都是那个“大哥哥”;也记得他们才恋爱十天,方璃就把最珍贵的第一次给他;更记得一毕业,方璃花朵般的年纪,就决定嫁给他,踏入婚姻。 当年方璃的单纯痴情,陆思思看着就心疼。 “那你离什么婚呢?”陆思思不解,“未必每个男人都会那么看重孩子啊。” 方璃轻轻摇头,“他喜欢孩子……他爱孩子,他跟咱们身边那些男生不一样……他没那么开放,也没那么……”她找不到形容词,苦恼地抓着头发,“他就是很传统的那种中国男人,需要传宗接代……思思,你能明白吗?” 陆思思思索几秒,点头。 能明白。 他们身边的基本都是搞艺术的,相对家庭比较优渥,年轻,思想开化,有些人就是丁克,对孩子没那么在意。 但方璃的老公,几年下来陆思思也了解。部队出来的,大男子主义,血性,传统,但也守旧。 “你跟他坦白说,他会理解的,啊?”陆思思安慰。 方璃唇边是苦涩的笑,“是,他肯定会理解。”哥的善良宽厚,她从最开始便知道,“说不定还会加倍地对我好,可是……思思,我不舍得让他抱憾终生啊……我舍不得……” 她想到还要去俄罗斯,前途未卜,道阻且长,更是痛苦到极点。 她弄掉了他盼望已久的孩子,他还在那里为她凑学费。 她怎么忍心。 她情何以堪。 “我要离婚。”手盖着脸,眼泪还是从指缝间流下:“要离婚…我不能再拖累他了,绝对不能了。” “你冷静点!”陆思思抱住她,“冷静点,考虑清楚!” “我考虑清楚了……”方璃闭紧眼睛,细细碎碎地说:“离婚了,他的负担就没了,他那么高的工资,做什么都好。他也可以回国,不用那么辛苦,打打渔,再娶一个贤惠的太太,给他生个儿子,像他战友那样的……” 陆思思摇头。 这几天方璃的情绪不稳定,她也不知道宽慰什么,最后拍拍她的肩膀,“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过了这一阵子,你冷静点,好吗?” “离婚是件大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觉得这对他而言是解脱,他或许认为这是背叛。”陆思思叹气,停好车,扶着方璃下来,“来,我送你上去。” 方璃抽噎。 回到家。 空无一人,冰冷寂静,一切都定格在她去医院的那一瞬。 陆思思一再提出让方璃搬到自己家,方璃抱着沙发垫,摇摇头。 “我怕你做傻事,要不然我陪你住吧?” 方璃还是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目光落在电视架上的某处,陆思思顺着看过去,是方璃他们的结婚照。 陆思思现在还记得,那时两人急着结婚,订了家价格低廉的照相馆。服装灯光奇差无比,后期更烂,后来还是她看不过眼,找同学P了半天,才有了这样浪漫唯美的一张。 “我不会做傻事的。”方璃寂寂地转开目光,低声说:“思思,你快回去吧,你放心,我会想想的。” 陆思思劝慰她许久,又陪着她把卫生间清扫一遍,也知道方璃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这才不放心地离开。 “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陆思思走后,方璃在沙发上躺了一会,起身,踩在矮柜上,把那张婚纱照取了下来。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是在A市海边拍的,海面上还有几艘渔船,远处温柔的夕阳投下斑驳的光,她穿着洁白婚纱,闭上眼睛同他接吻。 哥在笑,难得穿着正装,身材健硕,肩膀宽阔,肤色被光打得古铜,眉目深邃沧桑,眼神深情。 心里一痛。 她取下镜框,又翻出他们的写真,捧着一张张看。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她裹紧棉被,指腹在他脸上滑过。 哥一定也后悔过吧。娶她这样的女人,自私,任性,花钱如流水,追逐一个不可及的梦……现在,还不能生育。 方璃抓着头发想。 最开始,她家庭富有,认为能为落魄的他带来好的生活。幻想着拯救他。 后来,她认为有一天她会好转,她会像教授般一幅画拍出千万,总有一天,不会让他再那样辛苦。 可现在发现,她不过是沧海一粟。 中国那么多画家,每年毕业多少人,谁不是从小学画心怀梦想,可是又有几个许宋秋呢? 她更不敢同古人大师相提并论。 她的天赋就比他们好吗? 不,她远远比不上。 梵高才华横溢,却潦倒一生,靠着兄弟救济而活,生时仅卖出过一张画;高更与家庭断绝关系,孤独贫困,病魔缠身,甚至想过自杀。 还有米勒,伦勃朗,西斯莱……有些是出身贫寒,有些为了画画而放弃原本的家庭、优渥生活,困苦潦倒一世。 直到去世后才成名。 太多太多了。 他们为艺术献身,牺牲太多。 同样追梦,她凭什么就能年少出名呢?凭什么就一定能过上富裕生活呢? …… 方璃神色憔悴,恹恹地抱着相册。 她不能再拖累他了。 一遍遍翻着手里的相册,一遍又一遍,想抓住什么,却根本抓不住,只能看着那些过往如镜花水月般消逝,心痛却无奈。 —— 周进一下飞机便打车回来,路过附近报刊亭,特意问老板买来最近的报纸。像是故意羞辱自己一般,明知道会看见什么,却还是按捺不住去看。 彩色图片里,那个优雅的男人抱紧她,低下头,满是心疼怜惜。她依偎在他怀中,还披着他的西装。 湿漉漉的凄清深夜,莲花型路灯映着华美古老的别墅,竟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他的左手慢慢攥成拳,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凸起,视线下扫。 一夜未归,学生时期暧昧,特权,已婚…… 哪怕后面的几张报纸有澄清,有质疑,他也无法容忍。同是男人,他认得出那个目光,绝不仅仅是看一个学生。是在看一个女人,而且是心爱的女人。 周进咬紧后槽牙。 ——她的不赴约,她的消失,她的逃避…… 大脑里嗡嗡嗡的,胸膛里积压的愤怒一点即燃,这种愤怒随之血液窜过全身,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下颌绷紧,体腔内似有压抑的痛楚。 他最恨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