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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武功高妙,阿柔甘拜下风,胜负已经分了。” 孙氏笑道:“我这碗不好推,我大儿四岁习武,十五岁才推翻;小儿阿情悟性稍高一些,也到了十四岁才推得翻。不过,你跟我过招近百,却能章法不乱,已是难得。” 顾柔想了想,忍不住问:“我见夫人轻功与我并没甚么不同,实际交起手来,却又近不了身,实在不得要领。” “肩打、跨打、臀打,都要有一股劲,比武不是比劲道大小,得比对劲道的控制,这叫做改劲。你去打一根杆子,杆子失控了,反弹回来,会伤到人,这时候你改自己身上的劲,改好了,杆子就回到手里稳住了,让一根死的物件在手里变成活物,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这个练法就是练劲。” 孙氏说罢,冷不防地将那瓷碗高举,猛地从空中倒扣下来,手按着碗底疾速一滑一甩,推着碗里的铁砂在空中变了个方向,划出一道颀长的弧线,再次将碗翻转时,里面的砂竟仍是原先的高度,一粒未洒。“这便是劲。” “多谢夫人教诲。”顾柔大有听君一席话,胜练十年功之感,心里羡慕起国师来:【大宗师,夫人真不愧是女中豪杰,您的功夫也是随她老人家学来的吗?】 国师道:【我是内家功法,随师父习得。我母亲学的是外祖的南派拳法,并不相干。】 原来是这样。顾柔此时此刻,对于这位孙夫人,可谓是充满了仰慕之情。看着她的眼神也情不自禁地含着钦佩的光芒。 孙夫人见她受教,人又谦虚聪颖,有心提点几句:“我听你说话,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人,学过经文没有?” 顾柔摇了摇头:“五岁开蒙,识字有一些,读书却不多。”她生活压力沉重,也没什么空闲读书,这方面不像弟弟顾欢那般好学。 “嗯,道德南华老庄你须得倒背如流,清戒百字不强求背诵,也需熟知;文人学拳,快过武人,你知晓为何?多读书勤思考,学拳反而快,一天到晚只知道剑拔弩张,练不出上乘功夫,所以练武之余饱读经典,大有裨益。” “阿柔受教了,一定牢记夫人的教诲。” 国师瞧出母亲对顾柔的态度,心里已有了底,微笑道:“母亲,您一下说这般多,她未必记得住。” 顾柔说:“我记得住。”好似有些倔强不服。孙氏回头看一眼国师,母子相视而笑。 孙氏又道:“阿情他是国观中人,生活不比那普通官家,道家有道家修行的功课,他要比常人清苦许多,微末细节皆须注意,比如你不能进佛寺,不能在他斋沐之期使用荤腥。” 她这番话,倒像是婆婆对准媳妇的要求吩咐,使得顾柔的脸红了:“是。” 国师道:“母亲,您太着急了,她头一回来,莫将她吓着;慕容家也非国观,不必守那么多清规戒律。” 这么快就胳膊肘向着她弯了,孙氏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郎妪和姚氏都笑了起来。顾柔更难为情了,把头低着,不敢乱说话。 “对了,”孙夫人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问,“你方才说令堂姓顾,是哪家的顾?生前做什么营生?” 顾柔正要回答,国师忽然截断话头:“母亲站这么久也累了,咱们进去说话罢。” …… 从国师府邸回来的路上,顾柔偎在国师肩头,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只觉得自己身在避风港里,说不出的安逸舒适。 “你笑什么。”马车里,国师坐在她身边,见她想心事想得出神,便问她。 顾柔忍不住道:“夫人的武功当真了得,而且为人豪爽洒脱,我佩服得很。” “我母亲乃将门闺秀,对于争名夺利之辈十分蔑视。我外祖父孙蘅曾是南拳大家,宗派里面曾经为了争夺行首之位有过武斗,拉他去比试,他瞧不起那些人的嘴脸,穿一条睡觉的裤衩便去了,以示对同辈的蔑视。” 竟有这样的事,顾柔惊讶又好奇:“那后来呢,你外祖比试结果如何。” 国师勾着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自然是大杀四方,遍无敌手了。我外祖获胜后,那几位所谓的宗师级人物便不再闹了,拳派一时太平。” “大宗师,我觉得您的家人都很好,”顾柔认真道,“我很羡慕您。” 他笑着揽她入怀:“有何羡慕?她们以后也会是你的家人。” 他说得何其自然,仿佛这边已经是理所应当,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这使得原先因为自己身份地位而顾虑重重的她,心头一宽,被融融的暖意所包围。 她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嗅到了他身上炼丹草药的清香:“夫人宅心仁厚,豁达宽和,武功又那般好,我只怕我天资愚笨,不能使得她喜欢。”她说着,从他怀中仰起脸,有些忐忑地望着他。 国师倒似漫不经心:“这你放心,只要本座喜欢的,她们自然也会喜欢。”他说到此处,忽然一停,俯视着她,清雅的眼眸里映出她的倒影:“所以,你只要用力讨本座的喜欢就可以了。” 她心念一动,大胆搂住他的脖颈:“这样算不算得上讨好。” 他拧眉,小姑娘这么快就学会撒娇了?轻哼一声道:“差强人意。” “这样呢?”她把额头贴在他的脖颈上靠着,双颊guntang。 “勉为其难。” 这还不够啊?顾柔羞恼了,仰起头来,较劲似的在他下巴一侧,轻轻地啄了一下。“这样呢?” 干完了坏事的她,忽然自个害羞起来,还没等他开口,已经臊得没了后话。 “差不多罢。”成功骗到了一个吻的大宗师不动声色,神情微现满意,他点点头,把她搂紧了,舒心地拥着那娇软的身躯,深觉她孺子可教悟性超群,实乃举世无双的天赐良配也。 …… 孙氏回到客厅,向身边人询问意见:“郎妪,你觉那姑子如何?” 郎妪年逾半百,曾是孙氏的乳母,服侍她从江夏来到京城,她为人寡言,少说多做,办事谨慎得体,在一众下人中很有威信。她很少发表意见,但听见主人垂询,略一沉吟,答道:“二公子的眼光自不会差,只是家世模糊不清了些。”也没有详说。 孙氏让两个妪搀扶坐下道,孙郁清给她奉了一碗茶。孙氏润了润嗓子,道:“我慕容家素来清正自守,不结党,不立派,我儿已经贵为当朝国师,也不指望靠着姻亲关系去图谋富贵;若真攀了什么皇亲国戚,树大招风,反倒不利;我看她倒也无须非要显赫门第,咱们慕容家规矩不大,关键是要出身清白,为人端正,决不能给宗族抹黑。”郎妪和褚妪皆点头称是。 孙郁清也应和道:“是啊姨母,那姑子我瞧着便很好。她家世虽然低微了些,可也省去许多不必要的枝节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