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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容低垂眉目,不悦更浓。 原来他回来得那么早,有空跟章斐闲谈寒暄,却没空给她递个回京的消息。她还是借着高阳长公主的挑衅言语,才知道他已然回到京城。 别苑就那么点地方,派个人递信能费多少事? 韩蛰昨日悄没声息,见了她也不打招呼,今日回府又神情冷清,必是为这无端怀疑! 令容觉得委屈,抬起头来,眼眶微红,“昨日是父亲和哥哥有事,我想着飞鸾飞凤在,且他君子坦荡,并没半点越矩行径,才会答应由他顺路送一程,免得麻烦。夫君若是介意,往后躲着他就是——这世上的男子,除了夫君,旁人我看都不看,就留在这银光院侍奉夫君,满意吗?” 这话就是在赌气了,韩蛰眸色微沉。 …… 他当然不可能禁绝令容跟旁人来往,将她困住。 府邸内外、朝堂上下,狠厉铁腕用尽,于长孙敬那般结过怨的人都能招揽重用,韩蛰自问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哪怕宋重光那般跟令容自幼结识、青梅竹马,甚至两府议亲过的人,韩蛰当时虽愤懑,过后半点不曾放在眼里。 他心内一清二楚,令容虽年纪尚弱,行事却有分寸。 然而念及高修远,韩蛰仍觉得烦躁,像是有股气憋着,四处冲撞,无处发泄。 相府教养出的嫡长孙文韬武略,才能出众,虽有狠辣名声,出身、才能、前途却甚少有人能匹敌,哪怕京城别家的高门贵户觊觎令容,他也不会在意。 高修远却截然不同。 出身县令膝下,根基不算出众,虽读书治学,真要赶考科举,也未必能像他和傅益般金殿高中,论身手气度、谋算手腕,更是远不及他。 但高修远身上有种清隽超然的气度,与生俱来,如同清逸澹荡的诗画,虽身在烟火尘世,却又超然于外。 那是手上沾满鲜血、胸中藏满权谋的他终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境界。 令容曾说高修远是山间皎洁的明月,对他的山水画十分叹服,在唐解忧以情诗生事前,特意买了送给傅锦元,激赏之意溢于言表。后来虽碍于身份在他跟前举止收敛,那种近乎高山流水知音般的默契,却会在不自觉间流露。 他们同样性情淡泊,喜好山水,有灵秀之气。 倘若不是阴差阳错地嫁入韩家,以傅锦元父子对高修远的欣赏,令容会愿意嫁给谁? 令容嫁入韩家,成婚之初躲避敬畏、心存和离。哪怕后来夫妻欢好情浓,她缩在他怀里羞怯娇软,目光迷离,亲昵过后,她所想的仍只是“安稳度日,夫妻和睦”——那晚凉台上春夜风暖,她说过的每句话,韩蛰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他想要的,不止于此。 朝堂上权谋沉浮、利益交错,再错综复杂的事,他都能理得清清楚楚,决断处置。 唯有这件事,说不清,道不明。 锦衣司里刑讯犯人,再幽深隐秘的算计和心思,他都能逼问清楚。 唯有她藏在娇软眼眸下的心事,难以窥得明白。 这与他素日果决的行事迥异。摇摇欲坠的朝局大势跟前,他身居相位,肩负重任,即将率军出征,浴血奋战,明知不该纠着儿女私情的细枝末节,心里却忍不住烦躁,急欲刨根问底。 …… 此刻夫妻争执,韩蛰竭力克制杂念,声音微沉,“令容。” “怎么?”令容抬头,杏眼里仍有委屈不忿,眼眶红红的,蒙了一层雾气。 “若我肯和离——”韩蛰顿了下,抬手擦她眼角,“你仍愿意离开,是不是?” 屋里仿佛瞬间僵滞。 令容瞧着他,眼里委屈愈浓,那雾气渐渐凝成泪珠,阖眼时,顺着睫毛轻盈滚落。她的唇轻张了张,脸色浮起薄怒,忽然抬手狠狠打在韩蛰手臂上,退开半步。 “夫君后悔了吗?”她问。 “不是那意思。”韩蛰未料她竟会哭起来,有点慌,跨前半步,将她勾进怀里。 令容挣扎了下,泪水落得更疾,挣不脱他双臂铁钳般的桎梏,便攥着拳头砸在他胸前。宽厚的胸膛紧实有力,硬邦邦的,手砸上去有点发疼。她满心气恼,又觉得委屈,打不过他,索性伸手在他腰上重重掐了一把。 这就有点疼了。 韩蛰呲牙,有点生疏的惶恐,“我……说错话了?” 当然说错了! 令容委屈巴巴的哭,手上掐得更重,声音也带了哭腔,“那你倒是和离啊!把那章斐娶进来,阖家满意!从前不是还为她得罪太子,拼着性命竭力维护吗!这次回京一声也不吭,跟她有空叙旧,却来这里朝我发脾气。”闲着的手又狠狠砸了一拳,怒道:“高修远戳着你哪根肺管子了,成天拿他来找茬!” 韩蛰忍着腰间疼痛,长了二十年没哄过姑娘,有点手忙脚乱。 “就是碰见她,停了半步。”韩蛰沉声,瞧着令容哭得红红的眼睛,想伸手去擦,又被令容拍开,只好道:“我没说要和离,只是……” “只是什么!”令容眼神又凶又委屈。 韩蛰顿住。 惯于负重前行,喜怒收敛,这些年从未说过流露心意的话。 他冷峻如削的脸上似有点不自在,见令容挣扎得厉害,收紧双臂箍在怀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却又无从说起。窈窕柔软的身段贴在身上,目光落处,是湿漉漉的杏眼含泪带怒,许是恼怒的缘故,双唇不似寻常水润,却格外诱人。 初尝销魂滋味后没多久便在外办差,两个月凶险谨慎,不止一次想起她的娇软身段。 韩蛰喉结动了动,目光盯得更紧。 咫尺距离,呼吸交织,却各怀心事。 令容肩背被他勒得微疼,吵架的间隙里听见韩蛰咽口水的声音,心里又气又恼,低头便咬在他肩上。 韩蛰穿得单薄,领口衣衫松散,紧实的肩头被风吹得微微泛些铜色,令容气怒之下咬出个牙印,察觉韩蛰身子微绷,却闷声不吭,到底没舍得咬太重,稍稍放轻力道。 这迟疑间,贝齿微松,檀舌却仍停留,湿滑柔暖。 韩蛰怀抱收得更紧,脊背僵如劲弓,见令容安静了些许,手掌扶着她脑袋转过来,低头便往她唇上压过去。脚底下迅速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