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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离婚书,她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们没有回章公馆,也没有回督军府,傅抱青将自己的小洋房腾出来,他自己住到章辜民家里去。 槐树下的婚礼举行完毕,章慎之抱着白玉萝回去。 傅抱青开车,章辜民在副驾驶座上哼起时兴的婚礼小调。 后车厢小夫妻俩双手紧握,章辜民余光匆匆瞥一眼,嘴里说:“慎之,别怪二叔没提醒你,你的这个妻子,凶得很,你要小心点。” 章慎之:“谢谢二叔,我听玉萝说了,二叔很照顾人,尤其是在我父亲去世后。” 章辜民一滞,抖了抖肩膀,怏了气势,立马闭嘴。 夜晚喝酒。 四个人凑一桌打马吊,白玉萝困了,先上楼休息,三个男人只好散了牌局,坐到沙发上喝酒。 一瓶酒喝完,没了,傅抱青重新去买。 屋里就剩章慎之与章辜民两个。 气氛沉默下来。 章慎之的新郎服挂在客厅,没来及收好,章辜民的眼睛一直定在西装上。 章慎之先开口:“二叔,你想夺章家家财。” 章辜民的眼神依旧没从西装上移开,他诚实得很,做好了被谴责的准备,反正他自认是个没良心的人,坏事做多了,倒也不怎么怕。 “对,我想过。”章辜民眼神一黯,顿了顿,继续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章慎之笑了笑,“确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羡城一趟,如果现在我回来的时候,是你弄垮了章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章辜民总算回眸望一眼章慎之。 他这位年轻的侄子,聪明沉稳,有着寻常人没有的毅力与魄力,一旦下定决心去做什么,便一定会做到。 白玉萝爱他。 他嫉妒却无能为力。 章辜民陷在从未有过的沮丧中,听见章慎之说:“二叔,你该庆幸你没有。” 章辜民:“不,不是我没有,是她制服了我。” 章慎之抽出包烟,点燃两根,一根递给章辜民:“刚才敬茶的时候,二叔掉泪了。你恨得牙痒痒,却还是接了茶给了贺钱。” 章辜民接过烟,深深地抽一口:“没看过人结婚,心里激动。” 章慎之扣住他的手腕,章辜民当即疼得烟都拿不住,瞪过去,望见章慎之冷峻的面庞上神情阴寒。 他说:“二叔,我不说别的,只一点,以后你做事,心里要有点分寸,别欺负玉萝。” 章辜民骂道:“你下手能不能轻点,老子手都快被你捏断了,你怕个什么劲啊,有你守着,谁他妈敢欺负她。” 章慎之皱紧眉头。 章辜民看出端倪,心里一咯噔,不敢相信,继续问:“慎之,你什么意思,你以后要走啊?” 章慎之抬头,一字一字道:“不管我走不走,你都不能欺负她。” 章辜民指了自己的胳膊和大腿,“她动不动就让我吃子弹,你觉得我敢欺负她吗?” 章慎之笑了声,放开他,重新掏出根烟,点燃了主动递到章辜民嘴边,“二叔,抽烟。” 章辜民甩了烟,“抽个屁,不抽了。” 正好傅抱青买酒回来,章辜民看了眼钟表,揽着傅抱青到外面去,“走,回去。” 傅抱青愣了愣,目光往二楼的楼梯望了眼,站着不动,章辜民站在门边喊:“抱青,夜深了。” 傅抱青将酒放下,犹豫半晌,又重新提起,快步跟着章辜民出了小洋房。 大街上。 章辜民和傅抱青一人一瓶回沙茅酒,章辜民喝了大半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醉,走起路来左摇右晃,撞倒了人,傅抱青赶紧拿钱出来做补偿。 两人在路边坐下,章辜民双眼迷离,一手拿着酒瓶子,一手指着傅抱青:“你们疯了。” 傅抱青拿过他手里的酒瓶子,两瓶酒齐整摆在路边,他抬起头,年轻秀挺的五官在暗夜中显得格外漂亮,“我没疯,他们也没疯。” 章辜民双手撑在地上,仰头笑道:“怎么没疯?我还纳闷呢,哪有人在婚礼上递离婚书的,起誓的时候,还说那样一番话。” 他看向傅抱青,醉醺醺挽了他的手,学白日里章慎之与白玉萝在婚礼上的对话。 “你以后别再爱我了。”章辜民打个嗝,“欸,白玉萝怎么回答来着?” 傅抱青接过话,“她说,我只爱你到此刻为止。” 章辜民皱紧眉头,一拳捶在地上,手背当即捶出淤血,他也不喊疼,神情恍惚,嘴里喃喃道:“妈了个巴子,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今晚章慎之这个臭小子像托孤一样告诫我,让我别欺负白玉萝,我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们疯了。” 傅抱青笑笑不说话。 章辜民看向满天星空:“其实仔细想一想,我活这么多年,还没一个小姑娘活得潇洒。她要什么,就去抢,有遗憾,就去圆,得到了,也就不后悔。”他收回目光,撞了撞傅抱青的胳膊,“欸,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傅抱青瞪他一眼。 章辜民伸出手指,做了个手势。 傅抱青红了脸,撇开脸。 章辜民笑得更大声,眼泪都笑出来,“抱青,你说万一她要是有了孩子,怎么办?” 傅抱青:“我养。” 章辜民不屑地哼一声,“她还不一定乐意让你养。” 傅抱青:“我等。” 章辜民:“你等什么,你以为就你一个等着?” 傅抱青撇头望他。 章辜民唱起秦淮艳曲,“二八姑娘一枝花,肤白貌美招人爱……” 傅抱青听着听着捂住耳朵,小声道:“别唱了,这曲不适合在大街上唱。” 章辜民摇摇晃晃站起来,这下,他是真醉了:“我不但要唱,而且我还要到你家外面唱,对着二楼唱。” 傅抱青一把抱住他,章辜民没站稳,跌倒到地上,面部朝下,摔得鼻青脸肿。 章辜民一把鼻涕一把泪,嘴角磕出血,搂住傅抱青,“抱青,你说她为什么那么犟,她何必呢,她跟着我也比跟着章慎之好啊!她就那么喜欢做寡妇吗,做寡妇得劲吗!” 傅抱青想要挣开他,一身崭新的西装被章辜民鼻涕眼泪糊脏,“二爷,你清醒点,她要跟谁是她的事。” 章辜民:“抱青,我不想做二爷了,我想做英雄,你说我做个大英雄,她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傅抱青嘟嚷:“不知道。” 章辜民怨怨地瞪着傅抱青:“你个腚眼娃子。” 傅抱青骂回去:“你个流氓头头。” 章辜民哈哈大笑。笑了没多久,酒劲彻底上头,醉得不醒人事。 夜凉如洗。 今春的最后一个寒夜到此为止。 新婚之夜之后,白玉萝一切照常,她继续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