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有你，就觉得自己像个大富翁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某个大文豪的故居，而一般大文豪，琴棋书画诗酒花，一件都不会少，所以这里一定有地窖、一定有暗房，或许好好挖宝，她还能挖出些东西来。

    那匾额以鎏金大器书写“芙园”二字，当真气势惊人。

    芙园，福园，既有芙蓉流香脱俗的清雅，也有福气临门的吉祥。

    “这倒合了大小姐名字，都不用改了。”

    李芙让韩战将匾额取下，两人抬了水仔细拭擦，把上面的尘垢都给洗去，等找木工来上个油，再把它挂上去。

    她还开了一张清单，趁天未黑，让韩战驾着马车去镇上，买些米面，还有油盐酱醋什么的，又让他去市集上打听，看有没有做工的，请几个小工，说这里包吃住。

    最后拿两封信给他：“帮我去驿站，托信使送京城，然后早点回来。”

    李芙给韩战十两银子，不过韩战还给她：“我有。”

    当初在白玉城，李芙为了让他有好的开始，在他的包袱里，放了二十两，想不到他一毛没花。

    李芙笑道：“好样的！”

    韩战将木板车套上马，往镇上出发。

    李芙牵出另一匹马，骑上去绕着院子又逛一圈，留心之下，就更能见到这庄园的匠心独运，心里又开始算起账。现在银子还不短缺，但必须花在刀口上；既然是好房子，她就不能随便拆改，这里的一草一木、假山石椅都有来处，说不定地窖暗房还有许多古董，贸贸然给弃了修了，那才是暴殄天物。

    佃户分别居住在主屋东西两边，李芙打算先找几个人来帮忙，她看到前方有人家炊烟冒了出来，策马过去：“这是谁的家里？”

    “大小姐？”是石家，石福那十五岁儿子跑出来。

    “有没有空？”

    石福忙跑出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李芙又指着他房子对面：“那里住的是谁？”

    “是朱焕。”

    李芙又大喊：“朱焕。”

    朱焕从院子出来应了声，李芙道：“你俩如果不忙，上山庄来一趟，有事找你们帮忙。”

    李芙说完就策马回去了；从外面远看整个山庄实在残破，但沐浴在阳光下的芙园却不悲凉，反而有一种矗立在断壁残垣中欣欣向荣的生命力，更像在这残砖败瓦中蓬勃冒着生机。

    李芙回了芙园，灵犀过来：“大小姐，奴婢整理畅芙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东西。”

    畅芙轩是芙园最大的院落，也是李芙选定以后的住处。

    灵犀和小蝶将主要几间屋子打扫干净，将李府带来的李芙衣物归置，却不小心撞倒一架屏风，那屏风一倒，墙角居然现出一口十分大的红漆箱子，灵犀和小蝶怎么推也推不动，这才发现是直接铸在地上的。

    李芙去看的时候，箱子没有上锁，打开箱盖，烟尘冒了上来，李芙咳了两声，竟发觉里头有几秩字画，除此之外，箱子内竟然还有空间。

    李芙明白了，这箱子有一半是埋在地下的，可以用来摆放重要物品。

    空间隔门还是铁铸，钥匙就挂在上面，有两把。

    她让灵犀把大额银票的钱箱，和几套母亲留给她的贵重首饰头面都放进去，其他的锁库房。

    “大小姐，那……李莳给的旧布囊里，是好几颗金果子。”

    “什么？”

    灵犀将布囊给李芙，里头竟有十几颗拇指盖大小的金花生。

    李芙看着这些金灿灿的花生，心情复杂，如果她知道是黄金，大概不会收；这些应该是李莳攒了十几年所有的积蓄吧。

    李芙让灵犀将这些金花生也一并放进去，然后锁起来，一把钥匙自己留，一把交给灵犀保管。

    李芙这时候才有空看自己未来的“闺房”，她眼睛一亮，光是那张床就值不少钱，床外镂空雕刻虽褪了漆，但只要重新漆一遍，套上蚊帐床帏，就能焕然一新；房中家具多是桦木和花榴木，还有少数黄梨花木和桧木，除了桦木易朽，其他几乎都很结实，而且沉甸甸的，值不少钱。

    烂了正好可以拆了当柴烧，其他的把铆钉重新敲上、刨过、上漆就成。

    李芙又走到堂屋、花厅，东敲敲、西敲敲，这里果然是个宝藏！这些家具摆设少说值几百俩，放了几十年居然没人来偷，唉唉唉！这些贼识货吗？

    真该让韩战今天就去抱只小狗崽回来看门，这些东西可金贵了，可惜！

    小蝶此时进来说石福和朱焕来了，李芙忙走出去，带石福去看院子。

    石福早上说他懂些园艺，她让他先除去丛生的杂草，明日叫石嫂和其他佃户妇人一起帮她把园子整理出来，再让石福带着两儿子去附近湖里给她摘几株荷花，石福应下了。

    她看向朱焕：“你爹还好吧？”

    朱焕礼貌回答：“我爹已经好多了。”

    “那行，你帮我一起整理这几箱书，傍晚让灵犀给你准备食盒，带回去和朱伯父一起吃。”

    朱焕看到这几大箱书很惊讶：“大小姐也看这么多书？”

    “你知道我要考科举吧？”

    两人开始动手，书架已经被擦拭过了，只要把书整理放上去就行。

    李芙一边拿书，语气怀念：“这里的书大多都是我娘的。”

    朱焕眼睛发亮，拿书的手小心翼翼，一脸爱惜：“这么多书，可别潮了。”

    李芙让他放书，自己坐到桌案前的大椅子，拉开抽屉，里头竟然还有文房四宝、雨过天青瓷的笔架、一方古朴端砚，以及一条松烟墨。

    “朱焕，你是不是也想准备明年科举？”

    朱焕一顿，半晌才道：“家道中落，只好半耕半读；曹村的夫子让我先乡试。”

    李芙道：“你一看就不是个粗俗的庄稼汉，朱伯父还懂得岐黄之术，这样吧！农暇之余，你随时可以来芙园读书，咱们也可以讨论讨论，教学相长。”

    朱焕一脸诧异，但整双眼睛都亮了，忙跪下来：“多谢大小姐！”

    “起来吧！”

    李芙让他别客气，两人愉快整理起来，朱焕提议明天天气好，他可以把书拿出去晒一晒，再分类摆上。

    李芙觉得这提议甚好，就不把书上架了，直接整理成一摞一摞，分门别类摆着。

    最后一箱李芙打开，第一本就露出娟秀字体，那是杨槿的笔墨。

    这箱子里都是杨槿的收藏；她和其他才女不太一样，特别喜欢兵法、工学、农道，偏偏李循不喜欢，觉得杨槿古灵精怪，都学些旁门左道，和她说不上话。

    可当李芙看到这些藏书都是什么《神农经》、《百草志略》、《种树杂说》、竟然还有一本《天工开物》和一本《梦溪笔谈》，几乎要尖叫！

    不，她尖叫了，因为还有一本《墨翟工务考》。

    李芙简直如获至宝，这一箱子书，正是治理这座山庄最珍贵的宝物，她也不收拾了，捧着书，就跑到外面檐廊读了起来，把书房都丢给了朱焕。

    《天工开物》里记载了如何制造水车、丹青、糖，盐，还有如何造渠、制五金等，连尺寸分量，都标志的一清二楚。

    看到水车，李芙心里一动，又去翻《墨翟工务考》，对照墨家的机关术，两相比较后，再回忆后世水车的运行原理，去取了根碳条，就在地上写写画画。

    日渐西斜，石福已经把园子里的杂草都割除下来，还帮灵犀砍了柴；朱焕也整理好书籍，两人走出来请示李芙，李芙才发现都要晚上了。

    她让灵犀分别给两人20个铜钱，石福和朱焕都谦让不敢收，但李芙道：“你们是我的佃户，不是我的家奴，只要没欠我田租，就不欠我什么；这些让你们多做的，自然应该按件计酬。”

    石福感激收了，可朱焕坚持不收，说她愿意给他上书房看书，已经是最好的报酬。

    李芙也赞许他有读书人的风骨，自然应了，却把那20个铜板给石福，又多给他一吊钱和一张牛皮纸：“我瞧你那大儿子是个机灵的，你把这些给他，明天去镇上帮我把这些买回来，花多少钱，必须记清楚，我要问的。”

    “是！”石福道：“我家大石子可以办妥。”

    “上头的木料帮我打听价格，让老板写一张价目表送回来即可。”这些还是当地人做比较好，让韩战去做，怕被人诓了。

    朱焕后来拿了食盒，与石福一起离开了。

    韩战还没回来，李芙就一直坐在廊下看书，直到马车声音由远而近，她才抬头瞄他的方向：“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李芙正研究到关键处，也不起身，直到韩战庞大的身躯挡住已经甚微的余晖：“唉呀，别挡。”

    韩战不动，却蹲下来，单膝跪在她身边。

    李芙抬眸，就看见韩战正对着她笑。

    那笑容温润英俊，深邃的蓝眸在夕阳下散发奇异的色泽，让人眩目。

    “呜呜……”

    李芙瞪大眼睛，韩战怀里居然有一只很小很小的狗，她大笑一声，把书扔了：“哪来的！”

    韩战举起小奶狗的两只爪子，左右互相挠了挠，逗李芙玩：“米店的母狗生了一窝，我找老板讨的。”

    “快给我抱抱。”

    那狗通体雪白，看起来不知道什么品种，眼睛乌溜溜瞅着李芙，十分可爱。

    “是跟老板讨的，还是老板娘？”

    这么可爱还不用钱，一定靠美男计。

    “老板就是个妇人。”

    李芙睨了他一眼，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东西都买回来了？”

    韩战牵着她的手出去，果然满满一车东西，有咸rou、冬笋、几坛泡菜、米面粮食、油盐酱醋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只活鸡在笼子里咕咕叫，马脖子上还挂着两只野兔。

    韩战指着野兔：“回来路上打的。”

    李芙高兴搂着他的脖子：“韩战，我有你，就觉得自己像个大富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