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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看管骆子实的两位军娘子见晋王驾临,正要出声跪拜。陆重霜稍稍抬手,做了个上扬的动作,示意她们莫要作声,继而轻轻推门,带长庚走进西殿。 西殿从前是一片空有大殿的荒地,野草萋萋,虫蚁颇多,建它是为和东殿对仗,图一个规整好看。 陆重霜头一回来到这堪比冷宫的偏僻地,推门,碧色映入眼帘。 屋外的荒地被除去杂草,改种绿植,重霜不识五谷,只觉瞧去眼顺,一路走来的燥热也消去不少。 骆子实正忙着哄小猫吃饭,抱一个橘色的毛团在臂弯内,手拿尖头木筷,龇牙咧嘴地往它嘴边递粟米粒。 橘猫十分不甘愿地作翻滚状,爪子一挥,朝他的侧脸拍出一个灰黑的猫爪印。 陆重霜见状,转头瞧着长庚,似笑非笑地问:“入门不趋,见王不拜,按律法是什么罪名?” 骆子实先是愣愣地朝她所在的方向顶了几秒,随之一个激灵,急忙屈膝下跪。 花橘猫趁机蹦出他的怀抱,落地了还不忘用后腿无情地踹了饲主一脚,继而识相地往真正的衣食父母怀里跑去。 喵——喵喵——喵喵—— 兴许是常年流浪,晋王府里养的这些野猫相当会看人脸色,一旦嗅到最大的那个主子的气味就不要脸地靠上来撒娇。 “成天喵喵叫。”陆重霜俯身将它抱起,猫儿也乖乖地缩成四脚不让爪子挠伤殿下。 “小人不知殿下驾临此地,望晋王殿下赎罪。”骆子实的脑门几乎要磕到地板。 “起来吧,”陆重霜道。 她坐到主位,将这团小东西搁在膝头,食指戳着它毛茸茸的脑壳。 猫儿敢怒不敢言。 “住得还习惯,”陆重霜淡淡问。 “习惯,”骆子实赶忙道,“托殿下的福,一切都好。” 他像被爹娘捉到从家里偷铜板去买糖的小孩,规规矩矩地跪在陆重霜面前,两只手搁在大腿。 陆重霜又问:“猫怎么跑你这儿来了?我记得原先是养在谛听阁的厢房。” “突然跑来的,小人也不知缘由。”骆子实有一答一。“二饼是几日前突然跑来的,团子早些,上旬便来了。” 他说着,低俯着身子冲橘猫招手,“喏,二饼?是吧,二饼。” “你居然有闲心给它们起名。” 骆子实目光诧异:“不起名,这么多只猫要怎么称呼?” “就叫猫,”陆重霜挑眉,“不然?” 骆子实微微鼓嘴,懂事地把话憋在腮帮子里。 “行了,过来坐,本王有事问你,”陆重霜边说,边将怀中的二饼交给身旁站着的长庚。 骆子实听闻,亦步亦趋地走去落座。 “问什么,你答什么,”陆重霜道,“多半句嘴就等着去本王门前罚跪。” “是,是。”骆子实连连点头。 陆重霜道:“我问你,你同如月帝君是怎么认识的。” “如月?”骆子实皱眉。“你是说安阳寺的如月和尚?” “是如月帝君,”陆重霜心弦一紧,冷淡地纠正他,“大楚朝的废帝君,被赶出皇宫,被迫代发修行的如月公子。” 骆子实似是从不知道那安阳寺的和尚竟然是大楚的国父,浑身紧绷着,小心翼翼地复述陆重霜的话,“您的意思是……如月是大楚的帝君,是您的——” “父亲,”陆重霜吐出这两个字。 “居然会这样,”骆子实呆愣地感叹,“难怪您那日会在安阳寺。” 他喃喃几句,忽而抬头望向陆重霜,眼中迸发出一种泛着光芒的热切。“晋王殿下,如月帝君自称是家父的友人,小人自幼赖他照拂。” 风萧兮 (一) “你说,如月是令尊的友人,”陆重霜上身稍倾,朝骆子实探去。 “是,”骆子实不觉点头,“他是这般同我说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陆重霜说着,朝怀中抱猫的长庚瞧去。“朝中可有哪家姓骆的?” 长庚低眉敛首,答:“有,朝中任起居舍人的骆姜,六品内独她一家姓骆。” 陆重霜又问:“骆家可有男眷入宫?” “据臣所知,不曾有。” 陆重霜的目光转回骆子实,缓声道:“你可是为寻亲而来。” “倒也不算,毕竟十七年过去,恐怕昔年的亲眷早已各自飘散。”骆子实下意识摸脸,“当时只觉得来京总比待在益州好。在益州,哪怕用了女儿家的名字作诗也没人瞧,入京至少能谋到抄书的活。” “你倒是志向远大,当男子委屈了。” 骆子实撇过脸轻咳一声,遮住被对方戳破心思的尴尬,“殿下谬赞。” 陆重霜反倒和善地笑了笑,同他说:“既然你同本王的父君相识,那你我也算有缘。你且在晋王府住着,缺什么,想要什么,吩咐下人便可。倘若想出门,守门的娘子自会带你出府,倘若某日心血来潮,想打听打听自己的身世,遣仆役向我传话便可。我帮你查,总比你一个人在长安摸黑要好。” 骆子实听闻,受宠若惊。他跪坐在陆重霜面前,双手交叠慌张地拜了又拜,再抬头,眼睛里又萌生了那亮晶晶的不谙世事的热切,陆重霜垂下眼帘,躲过他横冲直撞的目光。 “长庚,把猫还给骆公子。我们也该回去了,事务还积在案台呢。”陆重霜说。“这猫叫什么来着……哦,二饼是吧。” 这方话音刚落,那头蜷缩着打瞌睡的花橘猫顿时来了精神,尾巴慢悠悠一晃,嘴里冒出个悠长的“喵——”,倒像是认可了“二饼”这个名字。 长庚面无表情地将猫递还给骆子实,随陆重霜离开。 骆子实摸着怀中的猫,食指狠狠戳了下它的天灵盖,教训道:“你怎么那么势利眼,我叫你二饼你不应,殿下一喊你就喵喵叫,” “你喵啊,”骆子实颠了颠怀中的毛团,“看,让你喵你又不喵了。” 二饼抬起爪子挠在他心口,身子一扭,跳到地上窜走了。 骆子实泄气地长吁一声,抱怨道:“你跟你主子一个脾性,一会儿凌冽逼人,一会儿狡黠若狐,未等参透,眨眼间又变得春风和煦起来。” “皇家的人难道都这样嘛,”他感慨。 正如骆子实所言,陆重霜是个善变的女人。她既是心思诡谲的王,也是眼波流转的少女,你永远摸不透她的心思,只能呆头鹅般晃晃悠悠地迈着步伐跟在她身后,等她某日转过身将你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