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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峰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艾草味儿。不过跟以往经过研磨, 加了辅料的艾香不同, 这更像是直接点燃艾草散发出的烟熏味道。 他轻咳两声,翻身坐了起来。 “主公,熏到你了吗?”和往常一样, 弈延端着一盏温热适中的茶汤走了过来,递在梁峰手上。 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喉,梁峰才问道:“怎么回事?有人在烧艾草?” “嗯,今日是浴兰节。绿竹说要把房角都熏熏,祛除五毒。” “浴兰节”?梁峰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对了, 今天可是五月五。在这个时代, 五月被视为恶月,五日则是恶日, 所以这日子惯常的称呼并非“端午”, 而是“浴兰节”或是“重五”。需要用兰草汤沐浴, 薰艾草, 祛除五毒。 像是听到了屋里动静,绿竹快步走了进来,道:“郎君,可是要起身了?刚刚朝雨姊姊来过,说小郎君已经醒了,在正堂候着呢。” 过节自然要吃全家一起吃节令食物,因此小家伙也一大早守在了正堂。梁峰可没有理由拒绝,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闲情逸致过节呢。 看看外面时间,梁峰笑着对弈延道:“今日只用cao练半日,下午给兵士们放个假吧,让他们也跟亲人团聚,薰艾沐浴。” 过节的粽子是不能发了,现在黍子和糯米可都是稀罕物,就算是他也供不起整庄人吃上一顿粽子。也许该跟厨房说一声,给几个管事匠头们发些节礼? 弈延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什么都没说,行礼之后就出门cao练去了。梁峰则好好梳洗一番,起身前往正堂。梁荣已经乖乖等在了那里,穿着一身粉嫩嫩的衣衫,显得尤为可爱。 “阿父。”看到父亲,梁荣立刻凑了上来。 梁峰好心情的牵起他的小手,向堂内走去:“荣儿知道今日都要做些什么吗?” “知道!要浴兰汤,吃角黍,还要带辟兵缯。”梁荣乌溜溜的眼睛一闪一闪,满是期盼。 “那荣儿陪为父一起吃角黍可好?”梁峰笑着问道。 “好!” 角黍自然就是粽子。不过这年代的粽子不全是糯米包的,还是黄橙橙的黍米粽,里面的馅料也不是白糖蜜枣,而是鹿rou和板栗,还有一种叫做益智仁的中药果子,跟南方的rou粽有些相似,风味独特。 不过梁荣年幼,梁峰体虚,黍米糯米又不好消化,两人都不敢多吃,只是略略用了几口,就一并放下了筷子。角黍剩下的还不少,梁峰直接让人赐给阿良、周勘和几个匠头了。吃完了饭,朝雨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俯身行礼道:“郎主,这是今年的辟兵缯,还请郎主与小郎君戴上辟邪。” 只见盘中有两根五色编制的丝线,上面还有染着日月星辰形状的绢布,是浴兰节时人人都会佩戴的东西,专门用来防避兵乱和瘟病,讨个吉利。 见状,梁峰招手让绿竹把丝线拿了上了,侧身对梁荣道:“荣儿,为父给你带辟兵缯可好?” 梁荣的脸蛋都变得红扑扑的,赶忙伸出手。梁峰用丝线在他的小短胳膊上缠了两道,悉心绑好。 梁荣珍惜至极的摸了摸手上的五色丝线,突然抬头道:“荣儿也要给阿父系上!” “荣儿真乖。”梁峰哪有不答应的,笑着伸出了手臂。 梁荣人小手短,但是绑的极为用心,仔仔细细系好了丝带,他还用手在上面摸了摸,小声道:“荣儿愿阿父今年不再生病,也不要再碰到歹人。” 小家伙简直快赶上贴心小棉袄了。梁峰抚了抚他的发顶:“荣儿也要健健康康,快些长大才是。” 眼看父子俩带上了辟兵缯,朝雨犹豫了一下,再次躬身道:“郎君,婢子还缝了个五毒香囊,要是郎君不嫌弃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绿竹就“啊”的一声。梁峰不由扭头:“绿竹,怎么了?” 绿竹已经垂下了脑袋,弱弱道:“奴婢也缝了香囊,但是奴婢的针线不如朝雨姊姊……” 她的声音里净是沮丧,就像被抢了什么宝贝似得。梁峰不由笑道:“原来你这些日子缝的就是这个。香囊嘛,自然多多益善,如此淳淳之心,我怎能推拒?” 这话说的绿竹噌的一下红透了小脸,只得硬着头皮,把准备好的香囊也递了上去。两人绣的都是五毒纹样,不过朝雨的精致灵巧,五种毒物都活灵活现。而绿竹显然还没学好针线,蛇像长虫,蜈蚣酷似毛毛虫,蟾蜍根本就绣成了一坨,更别提壁虎和蝎子这种高难度的毒虫了。不过梁峰可不是那种会拆女孩子台的家伙,直接把两个香囊挂在了腰侧。 这可比那些当面收下香囊,背后又嫌弃扔掉的世家子要贴心多了。别说绿竹这小丫头,就连朝雨这种年纪的妇人,也忍不住红了面颊。 一上午没有工作,梁峰就这么逗逗儿子,看看兵书打发时间。刚刚过午,弈延就返回了主宅,竟然也带回了好几个角黍。 “怎么,还有人给你送了角黍?”梁峰忍不住打趣道。不会是田庄里哪个妹子看上了这小子吧? “是兵士们送的。”弈延面色有些不善,直勾勾盯着梁峰腰间挂在的香囊。何止是角黍,他还收了不少香囊呢,更有兵士直言是浑家给郎主做的,祈求平安,拜托他帮忙转送。谁知道哪些仆妇会在香囊中放些什么草药?弈延毫不客气,全都给推拒了个干净。 结果回到家,那人腰上就挂了两个香囊。怎能不让弈延气恼?再也压不住心底冲动,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递在了梁峰面前:“主公,这是我刻的,可以辟邪!” 细细的红绳上,挂着一枚五毒木轮。五色毒物绕着圆形的盘面,首尾相依。造型虽然简洁,但是线条流畅,形象生动,能看出花了不小的心思。 梁峰不由讶道:“是你雕的?” “阿父是佛雕师,我也会些雕琢手艺。”弈延脸上毫无表情,但是手已经情不自禁的握了起来,生怕这玩意粗鄙,会被主公嫌弃。他早上其实就开始后悔了,主公身边从没有木质的饰物,只有金玉珠宝才能配得上这人的无暇容貌。他这个木头雕的玩意,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然而只是犹豫了半晌,对方腰上就挂了两个香囊,真要是给不出去,他恐怕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察觉到了弈延无声的紧张,梁峰笑笑,伸手接过,自然而然戴在了手上:“是沉香木吗?你费心思了,我很喜欢。” 木头的纹理极为细腻,连一根毛刺都没有,不知拿在手上摩挲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