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寺庙
第二日,长房的人听说谢姝宁也要跟着一块去,六小姐谢芷若便也缠了她母亲蒋氏,闹着要一起。 她自小是养在长房老太太身边的,是老太太跟前最得脸的孙女。这一回进香是为了给老太太祈福,她自然也不能被落下。蒋氏便也带上了她。 这般一来,同去的人就愈加多了。谢姝宁有些想不通,若三老太太要使坏,便不该寻这么多人一道去才是。人多嘴杂,行事并不方便。她一时间,竟是完全想不到三老太太要耍什么花样。 心里头不放心,她便想要去寻宋氏,看一看这一回都备上了哪些可用的东西,江嬷嬷又是否会跟着一同去。 前几日江嬷嬷又小病了一场,这些日子都在屋子里静养,眼下并没有痊愈。所以,谢姝宁跟宋氏都盼着鹿孔能早日上京。但路途迢迢,最快怕也要再等上近一月。 天气渐热,心里头便也容易浮躁。 谢姝宁收拾了一番心绪,就吩咐了月白跟玉紫一道将她的行李收拾出来,自己则带了柳黄出了潇湘馆。 没想到往玉茗院去的时候,恰巧便遇上了谢元茂。 她神色自若地行礼问安,唤了声“父亲。” 一身竹青色直缀的谢元茂笑着应了,遂问她,道:“听说míng rì ,你也要一道去普济寺?” “是,为伯祖母祈福,阿蛮也该尽一份力才是。”谢姝宁道。 谢元茂听了先是夸上几句,随后便试探着道:“既如此,那便让敏敏也跟着一道去吧。” 谢姝宁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谢姝敏来。不由挑眉,巴掌脸上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瞧着倒不像个孩子了,“可是陈姨娘去央的父亲?” 这家里。怕是谁也不会想到要带上谢姝敏一起去进香。她只是个庶出的暂且先不提,便是那痴傻的mó yàng ,怕也不hé shì 出门。因而,她想也不想,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口。 谢元茂闻言,就觉得平白多了几分尴尬。 问得这般直白,仿佛他心里头的那点心思在长女面前,无所遁形。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便gù yì 摆出长辈的严肃姿态来。高高在上地道:“敏敏心智不开,若能见一见戒嗔大师真容,得一句点拨,想必大有裨益。这事,我自会去同你娘说的。” 谢姝宁抿着嘴,不吭声。 不过只略一想,她就笑了起来,“父亲说得是,敏敏也是娘亲的女儿。这一回的确是该带上敏敏的。” “几日不见,阿蛮似乎又懂事了许多呀!”谢元茂听到这话,肃容一懈。 谢姝宁笑着,左边脸颊上有个梨涡一现而隐。tí yì 起来:“只是敏敏认生,倒不如让陈姨娘也跟着一同去吧。” 不论这一次三老太太究竟想做什么,应当都是不愿意陈氏搀和进来的。若不然。以三老太太的本事,难道还没有bàn fǎ 说动众人带上陈氏?可见这一回。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想。谁知谢元茂却想着谢姝敏的事…… 坊间本就有传言。若能得戒嗔大师点拨一句,可得万分裨益。 这话虽有夸张,可早先有个庆隆帝在,众人以讹传讹,自然就愈发将戒嗔和尚给神化了。 谢元茂念着谢姝敏,那干脆就让陈氏也一起跟着去。 但凡能有一点叫三老太太不高兴的事,她都觉得心情愉悦。 谢元茂也觉得她说得在理,就如此去寻了宋氏说。 宋氏不等他说完,便拒了。 没有几位太太夫人出门上香,还要带上丈夫妾室的道理。 谢元茂脸色微沉,觉得宋氏不讲情面。 眼瞧着气氛不好,谢姝宁悄悄附耳于宋氏,道:“娘亲,在这节骨眼上,同父亲吵起来可不好看。长房伯祖母还病着呢。再者,陈姨娘去便去吧,权当是个带去照顾九meimei的mama便是。” “……”宋氏面色缓和下来,却并没有开口。 静了会,她才传了丫鬟来,吩咐道:“让人再去zhǔn bèi 一辆马车。” 这jiù shì 答应下来了。 谢元茂心满意足地离了玉茗院,宋氏则在他身后wú nài 地叹了一声。 只过了几年,于她,却像是过了百年一般漫长。明明前几年,两人还是百般情深意长,而今却成了这幅mó yàng 。 很快,到了出行那一日。浩浩荡荡数辆马车,出了石井胡同,朝着普济寺的方向扬长而去。 一路上,谢姝宁随时随地保持着警惕之心。 但是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一行人平平安安地到了地方。 普济寺的香火早已不如过往鼎盛,她们一行人进山门时,里头也并无几人。三老太太是长辈,走在最前头,后头依次跟着大太太跟宋氏。蒋氏几个长房的媳妇,就紧紧跟在她们二人身后。至于谢姝宁几人,则由丫鬟婆子扶着往石阶上慢慢走。 陈氏带着谢姝敏跟在最后面。 爬了没几级台阶,走在谢姝宁身边的谢芷若就嘟哝了起来,“是哪个闲着没事竟建了这般高的石阶,累坏个人了。” 她身边伺候着的丫鬟便忙道:“六小姐歇歇再走?” “歇什么歇!我说了要歇?”她扭头瞪丫鬟一眼,又别过脸悄悄打量了眼一声不吭的谢姝宁,皱着眉大步追了上去,扬声道,“月白!” 这声一出,谢姝宁跟月白便一齐回头看了过去。 谢芷若神色间带着几分张狂,昂着下巴道:“你来背我上去。” 月白早先是她身边的丫鬟,如今却是谢姝宁的大丫鬟,凭什么背她? 可谢芷若jiù shì 这么刻薄的一人。 见月白没有动作,她又道:“我是谢家的小姐,你是谢家的下人,做主子的吩咐你做事,你胆敢不听?” 月白不由微微迟疑起来。 谢姝宁嘴角弯起一弧冷笑,随意飞快地换上了副惊讶担忧的mó yàng ,嚷了起来:“呀!六姐,你脚崴了?” 方才谢芷若说话,因怕走在前头的人听见,所以尚记得压低声音再开口。但这会谢姝宁jiù shì gù yì 要让前头的人都听到,当然是能说多响亮便多响亮。话音一落,前头的蒋氏几人就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她心挂女儿,急忙转身走了过来,口中一叠声问道:“怎会崴了脚?” 谢芷若跺脚,“娘,我好好的,哪里崴了脚!” “那、那方才阿蛮这是……”蒋氏一怔,看向了谢姝宁。 谢姝宁老神在在地解释:“六姐若不是脚崴了,怎么会突然要让月白背着她走?” 说着话,她面上的神情十足的关切,竟是叫人连一分别样的端倪也看不出。似乎她是真的,全心全意地觉得谢芷若是崴了脚。 蒋氏并不笨,听了这话,又看看自己女儿的神色,哪里还会明白不过来。她走近了谢芷若,道:“果真无事?”问着,一边悄悄低下头去,用只有母女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低低斥责起来:“你比她还年长两岁,你同她闹什么,没得失了身份!” 谢家几位妯娌里,到如今,只怕也就只有她还在对宋氏出身商贾的事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说到底,她仍瞧不起宋氏,就好比她也瞧不上二房的四太太容氏。 都是一样的人,满身铜臭,庸俗,叫人不喜。 谢芷若挨了她的训,低下头去。 蒋氏也不追上前去了,只同她一道走。 “月白,看来六姐的脚并无事,那我们走吧。”谢姝宁的视线越过蒋氏母女,悠悠地落在了更后头的陈氏母女身上。谢姝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紧张地望过来一眼,一对上,便匆匆又垂下头去。 陈氏没有抱着她,自顾自走在前面半步的位置上,一副忧心忡忡的mó yàng 。 她应当也在担心着,若谢姝敏这一次见着了戒嗔和尚,得了点拨,却依旧是这幅心智未开的mó yàng ,那可怎么是好。上一回谢姝宁的那些话,可还都言犹在耳,叫人记得清清楚楚。 没有儿子,便连女儿都是傻的,她可不愿意就这么过一生! 几人各怀心事,终于进了普济寺的寺门。 普济寺里过去香火旺盛,后山后来新开辟了大块地方,造了房子专供给香客留宿。女客男客分得远远的,倒也安生。 寺里的斋菜也做得极出色,远近闻名。 谢家人过去也是普济寺的常客,一进门,便有人迎了上来。因已近午时,寺里的斋饭也都是早早备好的,谢家一行人就先去安置了行李,随后一行人就都往饭堂而去。 斋饭做得干净,味道也好。 谢姝宁却没有什么胃口,她恨不得自己多生几双眼睛,牢牢地盯住三老太太的一举一动才好。心不在焉的,她用饭的动作就逐渐慢了下来。 坐在对面的大太太,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吃得极少。 倒是三老太太用了不少。 饭后,七太太张氏扯了宋氏说话。 七太太是燕淮的表姨母,自然也jiù shì 燕霖的表姨母。谢姝宁跟燕霖的亲事,她当然也知道。以她看来,这倒是亲上加亲,故而自那以后,便总是有心拉拢宋氏一家。 谢姝宁打了个哈欠,对张氏并无兴趣。 这门亲事,多半是空谈,毫无任何值得说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