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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式的花种,工具也倚门放着。 一看之下,他的心里十分感激。这个寒华虽然看来冷漠,可真的很细心。 当他看见柜中新放置进去的衣物时,更加肯定了这个念头,寒华并不是那么不近情理的人。 换下已穿了十几天的旧衣服,擦洗了身子,穿上雪白轻盈的绸纱衣裳,整个人精神一振。他本来就是喜好洁净的人,这十几天来,虽然没有汗渍脏污,但他仍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推门而出,连空气也分外鲜洁起来,他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有了喜爱的事物打发时间,日子似乎不再停滞不前。 每天清晨,打理着门前的小小花圃。午后,抚琴,弄墨,自奕,。 单调,安宁,就像回到了独居于茅舍中的那些单纯的日子。更好的是,不用再为生计而忧心。 转眼,过了三个月。 等他终于发现这一点,不禁有些感叹,转眼就已经过了三个月,一年,应是很快就会过去的吧! 只是,在第四个月开始的第五天,出现了一个料想不到的情况。 那一天的清晨,他一如既往地早起,可并不是因为睡足了,而是因为觉得有些发冷。 起初,他不以为忤,直到中午,才发觉不大对劲。不但寒意大炽,更可怕的是,胸口传来一阵胜似一阵的抽痛。那痛,和当天捱寒华一拂时一模一样,又冷又痛,就像是被千斤的冰重重压在了心口。 午后,痛得只能在床榻上休息。整颗心,纠结难奈,只能轻轻地喘息来确定自己仍然活着。 难道,要死在这儿了?这万丈冰封的冰天雪地里…… 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只是,今夜月色极美。 听说,黄泉路上,没有月光。 他挣扎着起身,挣扎着往门口走去,无论如何,也要那皎洁明月道声再见。 当寒华赶到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的景象。 月光下,那个凡人正坐在台阶上,靠着廊柱,穿着一袭白衣,双目低垂着,神态安详,似乎是睡着了。当然,如果不是他前襟上满是鲜血的话。 还没死! 连玉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费力地抬起了头,良久,才瞧见了眼前最近唯一熟悉的脸孔。心里有些高兴,毕竟在临死之前,能见着一个人总是好的。 他微笑着打招呼:“你来啦!” 那笑容飘渺,如看破生死的智者,他本来甚是平凡的五官在月华下,笑意中,竟清艳地不似凡人该有的色相。 突然,嘴唇一动,又沁出一丝鲜血来。 寒华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心中那一瞬间的动摇从何而来。 前一刻,身在万里之外,胸口一痛,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这儿出了事。哪里来的这种牵系?只是那一缕仙气?又或是还有其它的原因? 当他微笑时,脑中像是闪过什么…… 月色下。 一人垂死。 一人严峻。 当连玉清醒时,人已经睡在床上,月光洒落床头。 仍然活着! 无论如何,活着总是值得庆幸的事。 侧过头,看见了站在床前的那道白影。 “先生。”他想坐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 寒华转身,像是想要离开了。 “谢谢你救了我!”连玉赶忙道谢。 “是你命不该绝。”他依旧冷冷淡淡。 连玉是一代名士,当然擅长雄辩滔滔,只是性格平和,不爱和人较劲,加上寒华性子阴冷,有一种天成的压抑,更是让人觉得无法应付。 只能默默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低头叹了口气,看着身上洁白如新的衣衫,苦笑了一下。 这个寒华,到底是什么呢? 有些像神仙,洁净高傲,但传说中的神仙不都是慈眉善目,满怀怜悯的,世上真有这种冷漠无情的神仙吗?如果说是妖魔,那就更不像了,这世上又哪来这么仙风道骨的妖魔? 次日清晨,当安然无恙的连玉推开门的时候,又愣住了。 白衣飞扬的寒华正站在湖中的巨石之上,背手向天。 他还没有离开? 连玉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问候:“早啊!先生。” 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寒华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 连玉也不打扰,开始了一天的活动。 寒华给的种子像是异品,和雪莲一样不畏严寒而且生长迅速。不过短短几个月,竟然长成了一片新绿,甚至有了小小的各色花苞。 取来小勺的湖水,为它们浇灌。连玉的脸上始终有着淡淡笑容,他一身白衣轻扬,在阳光下,竟也有了几分出世之姿。 而寒华,始终背对着他,昂首向天,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午时后,连玉从房中取出那架古琴,在屋前的台阶上随意坐下,琴放在膝上,试了试音,弹奏了起来。曲调清婉,连玉的琴艺颇有盛名,奏来如艳阳春日,把臂同游,又好似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令人生出欢喜心情。 一抹弦,自工至羽,曲终。 这一曲,连玉本身也很满意。 一抬头,寒华冰冷的脸近在咫尺,他一惊,失手松了琴。 寒华脚一挑,琴又落回他的膝上。 “多谢!”连玉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道。 寒华一皱眉。 “是不是我的琴声打扰了先生的清净?”知道他这是表示不悦,连玉急忙赔罪:“我琴艺劣拙,胡乱弹奏了一气,实在是很惭愧。” 劣拙?虽然他不擅音律,但也分辨得出来是否劣拙。在记忆所及,天上乐仙之流,也不过如此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有了兴趣,生平第一次,冷漠的他对一个并非必要的存在有了兴趣。 “在下姓连名玉,字无瑕。”连玉放下琴,站了起来,一贯温顺地回答着。 “连玉。”他淡淡念着。 两个人站得很近,连玉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寒华,只觉他肤色白得似雪,发色黑得如墨,五官更是形容不出的冷峭俊美。不但容貌看来如寒冰般冷冽,身上竟真的有淡淡的冰雪味道传来。对上那双眸色略深的双瞳,他的心不由一震。这个寒华还真是无情地很,那眼中除了寒冷,居然没有任何的情绪。 长得还真高,自己站在一级台阶上才勉强与他同高,若并肩,岂不矮了他近半个头? 纵然同是男子,也不禁感叹,世上真有这样完美的人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