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妃书屋 - 言情小说 - 良辰美景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跌宕。病魔、痛苦、残酷、泪水、争吵、欢喜、冷漠、愤怒,是他身边每天都发生的常态。医生救死扶伤,但能力有限,有无能无力,有无可奈何,在他的手上,有死在手术台上的人,有病愈的人,有因为没钱回家等死的人。手术医生要求必须冷静,强大的心理素质,在任何时候,不管发生什么状况。

    他白大褂下的那颗心,千锤百炼,再重的石块,再大的动荡,都发生不起半点波澜。

    在医院,在家里,在生活里,他看起来,永远都那么温文尔雅,平静如水。

    如水,刀斩不断,火烧不了,锥刺不破……

    自流,穿过坚硬的石块,带走河底的泥沙,掠过身边的游鱼水草……

    带聂良辰的记者姓方,是位资深记者,年龄也不大,35岁。但秃顶面老,看起来像40多岁。在“热点”人号老方,摄影摄像,写稿修图,属于十项全能,做过几个轰动的新闻报道,在圈里也颇有名气。一周的新闻四天都是他的新闻报道占头条,每月的业绩考评也是他独占鳌头。

    是翘首者就会自己的一些特质,老方人傲气,有一种谁也不惧的劲。在公司,就他敢跟着唐子美拍桌叫板。

    现在的新闻网站多,所有的新闻也都相差无几。但老方就像丛林之王,练就的敏锐和警觉本领,能找到独特的选题,切入不同要点,抓住时机第一时间抢先报道,就能会“热点”带来大量的点击率。

    唐子美让老方带聂良辰一个女人,又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他没表示异议,每天就让她跟着背着机器到处跑,拍摄,也不怎么上心教她。

    聂良辰一声声方老师,方老师尊敬的叫着,就闷着头背着那么重的摄像机跑来跑去,也不叫苦不喊累。

    但女人的体力到底比不过男人,她脚步慢,跟不上他,每次都是咬着牙坚持。这么长时间,说什么都没学到不可能。老方采访、拍摄、写稿,她就在一边看着,观察,学习。有时也把自己现场拍的照片,照着样版写稿子主动拿给老方看,让他教导指点。可他在采访,跑新闻时精力十足,健谈热情,到她这就意兴阑珊,只有三言两语。

    师父带徒弟,初期总有一个磨合期,每个师父也都有自己的个性。

    也不怎么办,聂良辰继续跟着他跑,主动请教学习。上午出去采访完,下午三点回“热点”整理新闻资料图片,写稿子,上办公楼台阶的时候,聂良辰脚步虚软,突然脚崴了一下,脚踝当时就一股钻心的疼。

    前面走得大刀阔斧的老方听到聂良辰一声低痛,一回头就见她蹲在了地上。

    应该是崴到了哪块筋骨,聂良辰崴的那只脚疼得根本一动不能动,老方看她疼得厉害,说送她去医院。

    “方老师,我自己去医院,你还是回公司整理新闻资料吧!”聂良辰忍着疼勉强站起来。

    老方严正着脸,粗着嗓子道:“这时候你还逞什么能?”

    去了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诊断结果是右脚软组织挫伤,问题不是很严重,但得有半个月恢复时间,不能下地走动。

    看完医生,老方掺着聂良辰一步一步,坐电梯下楼,到医院一楼大厅拿药。

    “方老师,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打退堂鼓?”聂良辰问出一直放在心底的问题,她知道像她这样年龄,又一点经验没有的人,纯属是拖累,没有哪个老记者愿意带她。

    老方把聂良辰扶到椅子上坐下,“我要真这么一直让你跟着跑,什么都不教你,你打算怎么办?”

    聂良辰绞紧了手,片刻后道:“那我就不会再跟着你,这个行业这么多人,总能找到一个愿意教我的人。”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成为一个摄影记者是她生活的全部动力。

    老方凹陷下去,布满皱纹的眼睛,看了眼聂良辰,“你先在这坐着,我去排队拿药。”

    医院大厅相当宽阔,来来去去,各色人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穿着病号服的病人,男女老少的病人家属。

    贫穷富贵,善恶jian诈,在疾病面前,众生平等。

    这里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收容着泛滥各样的疾病。

    聂良辰坐在不锈钢的休息椅上,观察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病人慢

    慢朝她的方向滚动,最后停在离她半米远电梯门口。

    她看着轮椅,分神,恍惚。

    “叮”一地声,轮椅消失进了闭合的电梯间。

    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你有很爱很爱过一个人吗?

    你要忘掉他,就像要你亲手撕掉你的皮肤,刺穿你的血rou,拆掉你的骨骼,把你身体里的心、肝、脾、肺、肠统统扯出来,捏成碎,绞成渣。

    要你血rou模糊,粉身碎骨。

    要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聂小姐?”在一身血rou模糊,一地粉身碎骨,有一道朗若清风的声音乍然响起。

    唐子高低头看着聂良辰,她垂着脑袋,她的手用力地揪着心口,手背上大片大片的湿,喉咙间发生的声音,干嘶力竭。

    唐子高看过很多的人哭,嚎啕大哭,默默地流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声呜呜地哭,哭得梨花带雨,哭得肝肠寸断……

    可从来没有哪一个人的哭,让他像现在这样心疼。

    心疼到浸进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

    唐子高觉得他的一切都是平和的、冷静的,语调步伐的快慢、悲欢喜乐的情感,就像在手术台上的每一场手术,有条不紊,不慌不乱;就像正常人的心跳图,一波波的平稳上下延伸,偶尔会高会低,但绝不会超出正常范围。

    可有一天,他平静的水面上,有一滴滴的眼泪掉进来,于是他心里的整片水都变成了泪海,变成和眼泪一样的咸涩。

    脚伤不重,第二天就没那么疼了。聂良辰仍打算去公司,虽然不对去跑去外面,但能在办公室帮点小忙也比在家躺着无所事事好。

    右脚不能着地走,她一只脚一蹦一跳的去洗漱好,刚从洗手间出来,门铃响了,她又一蹦一跳的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唐子高和唐笑笑,一高一低并排站的两父女,一个光风霁月,一个活泼可爱。

    昨天在医院那种情况下的遇见,第二天一早见到唐子高,她觉得分外尴尬不好意思。唐子高进门来,把带来的早餐一一打开,放好在餐桌上。

    看到聂良辰一蹦一跳地走路,唐笑笑有样学样的单起一只脚,也一蹦一跳起来,“聂阿姨,你看我跟你一样,跳得像只兔兔,你是大兔兔,我是小兔兔……”

    唐笑笑的两个马尾辫也在空中一跳一起,稚声稚气的活泼可爱。聂良辰轻笑着,也学着她的稚声稚气,“那我们两个比比,看是大兔兔跳得快还是小兔兔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