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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他谢什么,可温荷苏很久都没有回答,他的眼睛仿佛聚焦在遥远的某处,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我走了,谢谢你的牛奶。” 姜玟桐的胃里变得暖暖的。她沉浸在美梦里,也顾不上等待温荷苏的回答,旋即站了起来。 “最近我好多了,不依靠zuoai也能入睡了。”温荷苏突然开口,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以后的月半,我可能不再来了。” 当姜玟桐疑惑地转过身,温荷苏又换上了他那副迷惑众生的表情。 “姜大美女,要了你半年多微信都不给,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姜玟桐心情很好,点开了手机。 刚加完边遂宁好友,手机页面还停留在跟边遂宁的对话框里。 边遂宁方才发来了一长串问号:“姜玟桐,你人呢???不睡觉了???” “喂。”温荷苏站在一旁,慢悠悠道,“跟谁聊天呢,先加了我呗,我的手都举酸了。” 姜玟桐回去经受了一番边遂宁的耳提面命不提,老老实实在床上多躺了几天。 可临到准备出院的前两天,姜玟桐却又有了“特殊情况”。 这天傍晚,高圻追着她打了十几道夺命连环call,让姜玟桐也败下阵来:“高圻,到底怎么了?” “桐桐姐,你能不能来宁阳音乐学院一趟?我这里出了点状况……呜呜呜,丛姨不在了,我爸又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像是为了证明话的可性度,高圻在电话那段哭得很大声。 有被欺负的“前科”在先,姜玟桐担心高圻又遇到什么棘手的事。 可披衣穿鞋急匆匆赶到高圻在电话中约定的地点时,姜玟桐这才反应出不对。 这是上一次和高塬来过的音乐厅。 六点五十,离七点的演出还有十分钟。姜玟桐在人群中搜寻了半天,才看到坐在花坛边懒懒看天的高圻。 傍晚的天没有彻底暗下来,夕阳的橙红色余晕投影在高圻精致的脸侧,这画面让姜玟桐蓦然止了步。 实在,太像高塬了。 高圻嘴里嚼着口香糖,偏头看到了姜玟桐,笑道:“桐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玟桐看她神态自若,也舒了一口气。 高圻眨了眨眼:“这个……就是我跟温荷苏分手的事呀?你还不知道我跟他分手了吧?他好像变了。” 姜玟桐一路赶来很是疲惫,只好也挨着她坐下:“就为这件事吗?” “他心里可能藏着什么人,这种感觉很不好。”高圻敷衍地说完,又笑嘻嘻开口,“跟我哥现在一模一样呢。” “……” “我哥他现在家也不回,每天躲在他那个项目组里不见人,我爸在你俩分手以后也不知道跑到哪个海岛上度假了,就剩下我一个正常人了,哎。” 高圻有一头茂密的卷发,不羁地散落在肩上,随着温柔的晚风轻轻晃动。这个年纪的她,既有着少女的娇美,同时也显出几分成年人的魅力来,这让姜玟桐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她替高圻顺了顺头发:“没事的,你还小,世界不过见了万之一二。温荷苏或许很好,只是不适合你。” 高圻转过头来,杏仁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瞪了她半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桐桐姐,你真好玩,还来安慰我呢。” “所以你今天叫我来根本不是因为这件事,对不对?” 毫不意外,高圻十分坦率地点了点头,一把拉起姜玟桐:“真聪明。来,陪我去听这一场音乐会。” 姜玟桐想拒绝,但是来不及了。 音乐会已经开场,典雅恢宏的音乐厅暗了下来。高圻领着姜玟桐坐到了最后一排,便低下头玩起手机,再也不说话了。 这是一支小提琴独奏,名为。 和上次一样,拉完最后的一个颤音,温荷苏向全场送出了许多个飞吻。台下掌声如潮,他在台上轻快地笑着,肆意地吹着口哨,像前几晚的忧伤并不存在一样。 姜玟桐头很疼,也实在有些累:“歌也听完了。高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回有事你再……” 没想到,高圻轻轻拽住了她的袖子。 她又轻轻道:“还有一首。” 姜玟桐疑惑地看向台上,慢慢地,两个人从暗处走到了金色的大厅内。 金碧辉煌的大厅像小太阳一样照耀着他们,竟不知他们和太阳,哪一样更闪耀一些。两个人穿着登对的黑色晚礼服,身高差也恰到好处。如果男孩弯下腰,大概能稳稳地亲到女孩的面颊。不像她自己,其实有一点高了。 女生巧笑嫣然,男生面色冷冷,一人抱着一把大提琴。 他们礼貌地朝对方鞠了一躬,然后分别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向秋瑚笑着对高塬点了点头,然后扬起了手。 这是一个完美的,默契的开场。 这首曲子姜玟桐没听过,以她现在拙劣的技巧,她更不会弹。她也不想弹。 她看不懂曲子的名字,甚至不想听。 这一首难度颇高的曲子,他们应该配合练习了很久吧。听了一小节,姜玟桐就想走了,但不知为什么却走不动也走不了。 待姜玟桐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时,小女孩又轻轻踢了一脚。 这是在提醒她该离开了吗? “高圻,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我早就明白了。”姜玟桐送给高圻一个勉强的微笑,匆匆站起了身,“你不用担心。” “你不明白。”高圻话还没落音,姜玟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她懊恼地叹了口气,“好歹听完了再做判断呀……” 温荷苏从更衣室离开时,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不然为什么会看见姜玟桐的背影?他扯下最后一点可笑的装饰,跟了上去。 PO18人非草木(np)76 76 音乐厅后台,高塬对向秋瑚说:“我晚上还有事,聚会你们去吧。” “这次多亏你帮我的忙,我得请你吃饭呀。刚才订了个包间,我跟乐团的人说了你会去,你就赏个脸,好不好?” 高塬看了一会她灿烂的笑颜,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擦着他的琴弦:“向秋瑚,我不是为了帮你的忙。” “高塬,大家都很想见到你,你去一下,吃口就走行吗?” 向秋瑚讨好地看着高塬,可高塬却犹如惊弓之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铃声,这是他未曾变更过的专属铃声。 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不爱接打电话,他能听到这道铃声的机会寥寥无几。分开了,就更难听到了。 铃声响了两秒,便断了。 他飞速翻开随身的包,然后失望地垂下了眼。 铃声的来源,原来并不是他的手机。 向秋瑚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喜欢着桐桐姐吗?” “那当然,毕竟是我盖章认定过的女人。”高圻骄傲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笑眯眯朝着高塬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哥,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我刚换的铃声耶。” “高圻……你有毛病?” 高圻捂嘴一笑:“高塬,我就喜欢看你这副吃瘪的样子。实话跟你说,我可不愿意只有自己一个人情场失意,你得陪着我。” “行。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你休想再让我过来拉琴。” “哎哎哎。”高圻刚要反驳,瞥了眼一旁向秋瑚尴尬的脸色,立刻心念电转,“可不是嘛,我理论课的助教一直想看你拉琴,你这次帮了我,我期末应该不会挂科了。咳咳。” 高塬点点头,不由分说地离开了后台。 “所以,这两首曲子也是他的意思。” 向秋瑚盯着他孤零零的背影:“願いがかなうなら,中文又叫做假如愿望成真。” “对呀。”高圻笑眯眯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说道,“第二首叫哦,我哥选了很久。秋瑚姐,我哥和跟桐桐姐的缘分远没尽呢。” 高塬走出后台,脚步变得越来越快。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一定是错过了什么。 跑到校门口,呆望了路口片刻,他又疯了一样往回跑。音乐厅的小型演出业已结束,保安大喊了几声,却也没拦住他。 他喘了口气,重重推开了门。 然而,此刻的音乐厅内,除了几位正在做清洁的校工,几乎是空无一人。 一缕黯淡的光投影在冷清的舞台中央,和刚才无限荣光的场景截然不同。 一个小时以前,温荷苏跟上了姜玟桐,发现她果然正倚坐在花坛边。 夜里亮起了昏黄的路灯,短发遮住了她的脸,他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姜玟桐,你该不会是来听我拉琴的吧?怎么样,今天我有没有很帅?”温荷苏晃悠到她的身前,就要撩开她的刘海。 他的手被她拦下了,姜玟桐那双剪水瞳望了过来,她虚弱地笑了笑:“温荷苏,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温荷苏这才看到,她一只瘦弱的手,正紧紧捂住她的小腹。再仔细看,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了大颗的汗珠。 自跟边遂宁分离以后,他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这样的心慌了。那颗已变得麻木不仁、遭人厌弃的心,此刻仿佛有一万只蚂蚁混乱地爬过。 “你能不能帮我叫一辆车?还把我送到那家私立医院。麻烦快一点……” 温荷苏脸上轻浮的表情消失了,几乎是一瞬间就抱起了她。 快看到医院的明亮灯光时,他轻声安慰道:“肯定不会有事,小家伙正用力踢我呢,果然是高塬的孩子,在肚子里就不待见我。” 姜玟桐已经疼得蜷成了一团,听到这话,又闭眼摇了摇头。 她死捏着温荷苏的衣角,疼得一声也不吭。 “好了好了,产科住院楼,3层,到了……” 温荷苏一边轻声哄着他,一边踢开了值班医生的门。 “医生,她……”他抬起头,却生生卡了壳。 边遂宁正在为这个晚归的女病人担心不已,所以门被踢开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有几秒是完全短路的。 没有想到,3年了,和温荷苏的再见,竟然是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场合。 可医生的职业素养马上让她行动了起来,她指佬啊姨裙又偷文挥道:“病人家属,把她搬到那张床上,要轻!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 温荷苏很少会嫌夜短。 因为常年失眠的缘故,他甚至有一点畏惧黑夜降临。所以身边总是填满了各种各样的女人,新鲜的rou体有时比药物更加管用。 然而,这半年他渐渐好了。 不知是治疗起了作用,还是因为遇见了姜玟桐。 看她在他沉浮过的海里沉浮,也希望她比曾经的他快乐。心存这样的期待,一切好像都变得容易释怀了。 所以,他不希望她有事。 好在,没过多久,那间诊室的门就开了。 边遂宁走到他的跟前,冷冷地开口:“病人家属,她现在的状况非常不适合舟车劳顿。还好今天送得及时,如果再有一次,她的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温荷苏嗯了一声:“我先去看看她。” “她睡着了,你别去打扰她。”边遂宁喊住他,“温荷苏,我还有话跟你说。” 边遂宁认真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坚定仿佛从未曾更改:“三年了,你怎么还是没有长进?吃一堑长一智不懂吗?玩也要有个限度吧?” “呵,胆小鬼。”温荷苏轻笑道,“边遂宁你就会说教,你怎么知道我是玩?再说了,姜玟桐可比你强多了,你他妈只知道不告而别,嫁一个‘合适的人’,现在感觉是不是不错?” 说完,温荷苏就像他拉的那首一样,给了边遂宁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 写小盒酥的剧情是有用意的,毕竟算是“半个”啦。 苏宁cp的戏份暂时结束啦,马上轮到正牌军温暖(并不)我们的桐桐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