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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省心。” 柳清言喝了口酒,“当初我早就说好跟着你一年你就放我走的,是你自己拉着我让我多留几年。” “嘿我说你这孩子跟谁都不贫就跟我面前贫?我要不留着你你那几年要跑哪里去?一个人去闯荡江湖不成?”半瞎子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今天无事?不怕那皇帝突然叫你回去?” 柳清言摇了摇头,“无事,恒德帝今日再让我入宫,我也不会去的,他自然不会让苏文全请我去。” 柳清言盯着他那有些骇人的左眼,突然道:“师父?” 半瞎子被他叫的心肝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应了一声,“咋……咋了?” “师父是谁人之托,来照看程穆之?”柳清言微微顿了顿,“您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半瞎子剥虾的手一顿,眼皮略微颤了颤,良久朗声笑着道:“过去的事,你倒也想听,也罢也罢,我这糟老头子都多少年没和人说过我当年的英姿风采了,今天和你好好唠唠!” 半瞎子碎碎念了半天,好像有些兴奋,眼角都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他起身进了屋子,许久以后才出来。 换了一身崭新的,像是从来都没有穿过一样的状元服,原本乱蓬蓬的头发也高高束起,加之以玉冠,腰间垂之以金鱼袋为饰。 柳清言再看向他时,却突然难过起来。 这人当年,该有多,少年意气呢? 第98章 第九十三章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呢?二十年前还是十九年前? 萧长风寒窗苦读数十载。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那一年科举放榜的那一天,天气甚好,天空蓝澄澄的让人心旷神怡,草绿花香,风软阳盛,萧长风觉得那一天的盛京真是前所未有的繁华与漂亮。 或许那一天的天气没有这样的好,亦或者那一天是个其他的样子,可在萧长风的记忆里,这一刻,就是这样子了。 高头大马,状元红袍,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风风光光的在盛京的繁华街道上受尽众人艳羡的目光。 他以为他可以去迎娶他的新娘。名正言顺的。 考得功名,才子佳人双双而归,人生便已足矣。 可这似乎是一种定律,穷小子和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再怎么两情相悦都是一对苦命的鸳鸯,始终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她被赐婚,成了一国之后。 他是新科状元,却并未得到重用。可萧长风还是留在朝廷,留在盛京,他总觉得只要慢慢靠的近些,总会有再见的机会。 三年后的一天,盛京七月份下了雪。 一道圣旨有如晴天霹雳。 林家彻底倒台。 皇后林菀萱被发现与人有染,秽乱后宫,打入冷宫,太子也被关了禁闭,与蛮族送来的质子同吃同住。 萧长风收到了一封信。 皇后无辜,不过是前朝后宫一起设的局罢了。 稚子无辜,母后去世,父皇偏心,小小年纪亦是受尽苦楚。 信中求他好好照顾这尚无自保能力的太子。 他辞了官。 原本眼睛是好好的,可某一日突然醒来,眼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翳,再等清理干净了,那只眼就彻底瞎了。 萧长风讲到这里,轻笑了一声,“许是老天爷给我开了天眼。打那个时候起,我就改行给人算命了。” “其实程穆之命格虽硬,却是好命,他遇到你,是他的贵人。” 旧事重提,总是不那么让人愉快,待这一章故事翻篇,一壶陈酿已经见底。重开一坛酒,入口却是浊了。 萧长风似乎是醉了,沉沉睡过去。 柳清言再看他时,他两鬓斑白,眼角边皱纹深深勒入皮肤,两颊也长了不少灰褐色的老人斑。那瞎了的一只眼真是骇人。 可是这人二十年前,也是一个翩翩公子,若无那一场变故,该多风流。 你看看,这故事就是这样俗套。才子佳人终天各一方,朝堂后宫总要牵扯进多少无辜的人。 俗套的故事却还是这样惹人难过。 因为原本该万分美好的事物,被硬生生摧毁放在你面前。 越悲剧,越戏剧。 柳清言起身,将萧长风扶回屋内,细心地替他将衣袍褪去,盖上薄被。 且做一场好梦。 所有的故事,往往都是这样俗气的开头。你看,林家破败,颜家得势,当年他进宫做太子伴读,可十七年后,柳家也没有了。 他和程穆之之间,也是一样难堪的境地。退一步是什么?进一步又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穆之啊,我不是要急着做些什么。我只是怕,我再不做些什么,就来不及帮你了。 柳清言走出小巷,此时已近黄昏。 他倒是没留心已经在屋子里和萧长风坐了一下午了。 柳清言本来有些压抑的心情变得平静起来。走过长街,到了盛京繁华的那条街道上。 此时天空慢慢的暗下来,华灯初上。到底是皇城,还未到乞巧节,就已经开始慢慢热闹起来。沿途卖花灯的和卖金银首饰绸子帕子各种样式新奇的小玩意也多了起来。 柳清言停在小桥边那家馄饨铺子边上。 “老板,来碗馄饨,多放辣油不放葱不放香菜多放香醋多放虾皮儿。” “好嘞,客官稍待您先坐!”老板还是三年前的一对老人。 柳清言突然愣了愣,有些东西变了,可有些东西,一直都在。 边上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且带着几分晚间寒意的声音,“老板再添一碗馄饨,什么都加。” 柳清言看着程穆之在自己的对面坐下。 一时之间柳清言突觉有些尴尬。脑子里闪过万千想法终于开口,“殿下怎么这么晚了出来街边吃馄饨?” 程穆之笑了笑,不答反问,“严尚书不也是?尚书府里的晚饭不好吃吗?” 柳清言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吃,尚书府的管家做饭煲汤都很一流,上次太子不是还尝过?” 柳清言笑眯眯的,心情愈发的好起来,似乎今晚很开心能碰上程穆之,“下官只是听说这边的馄饨很出名,慕名而来罢了。” 程穆之见他这样答,便也点点头,“之前本宫那位故人也喜欢这家的馄饨,今天突然想吃了,又刚刚从宫里出来,就过来了,倒是很巧。” 说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柳清言捧着茶杯不说话,口口声声故人,他不是已经逼着自己承认了自己就是柳清言?现在倒是有心思和自己玩起这种似是而非的表面游戏了。 没多久,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便端上来了。 “你说,这东西到底叫馄饨还是抄手呢?”程穆之口中嚼着个馄饨,被烫的直往外哈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