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妃书屋 - 耽美小说 - 涂抹温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闻骋的脊背僵硬地挺直着,阳光在他身前投下阴影,笼罩住蜷缩的纪时因。

    纪时因那么狠心,是最不适合作为心动对象的人。闻骋还年轻,所以走了岔路。但是没关系,只要悬崖勒马,一切都能够回归正轨。纪时因继续做无趣的高中老师,闻骋也会走向他广阔丰盛的人生。

    相交线会渐行渐远,青春时代许多人都犯过错误,但没有几个人会因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蹉跎一生。

    而他是成年人,引导少年回归正路是他的责任。

    闻骋心急如焚,他看到纪老师露出那种柔软而无奈的神情,轻轻地唤:“闻骋。”

    他的神情耐心又温柔,就好像在同顽劣的孩童讲道理:“没可能的。”

    闻骋的焦躁完完整整落进纪时因眼里,可那没有作用,再真挚的话语也显得稚嫩。他比纪时因小十几岁,不够格被当做追求者。他只是个不谙世事的男孩,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是一家人的心头rou。他是天之骄子,所有人都爱他,所以他不应该在这里虚度他珍贵的年华。

    “为什么没可能?”闻骋追问,如困兽犹斗。

    纪时因说:“你太年轻。”

    “我很快就会长大的——我已经长大了!”闻骋显得咄咄逼人,“我已经可以跟你上床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

    他又改口,“只是十岁而已,我们又没有差很多。”

    纪时因没有对他过火的措辞作出反应,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迷途的少年,期盼他能够自己清醒,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要用这样干瘪苍老的躯体,来消解闻骋的年少,他怎么敢?

    男人,十岁,师生关系,每一道鸿沟都足以绊住纪时因迈向他的脚。

    “什么时候生下来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判我的死刑!”闻骋的眼眶通红,脖颈边的青筋都爆出来。

    纪时因一动也不动,像聋子也像瞎子,他要让自己的心比钢铁更硬。

    理智命令他这样做。道德准则和罪恶感剜出他的心脏,而他的心脏跳动着,在祈求闻骋留下来。

    闻骋把所有能想到的话语一股脑倒出来,他赤裸着身体,狼狈不堪,低声下气地讨好纪时因,时而又怒不可遏,指关节被他捏得咯吱咯吱响。吵闹了整整一早上,房间里终于只剩下闻骋粗重的喘息。

    纪时因抱着身子坐在原地,像是除了呼吸以外,一切都已经停止。

    闻骋终于觉得累。他哑着声音,像兽的悲鸣:“纪老师,你不要我了吗?”

    纪时因的睫毛轻轻动了动,他埋着头,眼眶又一次涌起热意。

    他哀哀想着,是你不会要我的。

    第13章

    闻骋还是离开了。

    输给傲慢的大人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而他一向守诺,说话算话,所以纪时因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会发现自己的老师不仅yin荡、丑陋,还有着难以启齿的怪癖,而且不可理喻。他应当恨透了纪时因。

    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对闻骋而言是的。纪时因望着窗外发呆,怔怔想着。

    错误只有一次,而一个人的人生中有那么多夜晚,忘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他又一次孤身一人了。

    不过没关系,纪时因身无长物,最擅长应付的就是孤独。

    时间推移,进入酷暑。天气越来越热,蝉鸣声连绵吵人。纪时因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闻骋的考试在今年下半年,等一切办理妥当,他就会离开了。

    他会去一个和这里相隔着十三个小时的地方,每天清早都会有鸟儿对他歌唱。也许他会就此在那里扎根,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成熟稳重,娶妻生子,完成他理想式的人生,然后持续幸福,直至长眠。

    这就是“正轨”。

    更多时间被思绪填满,剪不断理还乱。期末考试结束后,纪时因向学校递交了申请。

    九月份再开学的时候,他现在带的一二班就会成为毕业班。无论对于老师还是学生而言,高三都是一场严酷的消耗战。纪时因的精神状态很差,他不敢保证自己在九月份就能够缓过劲来,投入节奏紧张的复习中去。

    学生们很舍不得他,好几个女孩在返校时掉了眼泪。纪时因在他们递来的本子上签好名字,恍恍然又经历一场分别。

    再开学时他会去教高一,新一批学生们更加年轻,而他持续地衰老,作为教师的余生就将这样庸庸碌碌地度过。

    年轻攀往高峰,苍老奔赴死亡,自然法则就是如此,没有人能够转圜时间。

    其实细究起来,高三密集的教学计划有助于填满他的大脑,让他少想那些有的没的。但纪时因不能拿孩子们的高考开玩笑。

    ——孩子。在他这里,闻骋也是孩子。

    所以他永远也不可能和一个孩子恋爱,接吻和拥抱。

    纪时因觉得自己大概是全天下最狠心的成年人,有一副铁石心肠,忘记回忆就像清除垃圾那么利索,可与他想法背道而驰的是依旧根深蒂固的习惯。独自在家时,他会下意识地把空调温度调低,直到冻得连打十个喷嚏。

    纪时因满屋子找纸,酸得眼泪直流。他还以为只有被人思念才会打喷嚏,原来思念一个人时也会。

    又或许只是感冒,纪时因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闻骋蛮不讲理地入侵他的生活,留下了太多痕迹,在他曾经的默许下。为什么当初的自己会纵容他?

    纪时因终于被自己的傲慢反噬。他本就过得了无生趣,现在更对一切兴致缺缺。指甲油曾经作为怪癖存在,是他打开某种不同生活的钥匙,现在他却避之如蛇蝎。

    闻骋还在的时候,他总是贪心地算计着得失,狂热地、不择手段地想要挣脱无趣的生活,现在他却双双失去了。他毁掉了自己,还险些毁掉闻骋。

    过去他以为执迷不悟的人是闻骋,原来是他自己。他以为自己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归正轨,遗忘那一段缤纷的岔路,为什么他会这么自不量力?

    可纪时因同样想不明白,明明在闻骋到来之前,他同样日复一日地过着乏味地生活,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

    曾经他只握紧火柴,也能靠那一点点亮过活,可大雪那一天,偏偏叫他看到了房子里的壁炉和烤鸡,偏偏让他看到了他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他已经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但他不怪闻骋,闻骋只是太好了。

    是他的错。是他没有见过那样的好,所以起了歹心。

    道理纪时因都懂,他只是容易钻牛角尖。闻骋离开的一个月后,纪时因终于放弃了自我挣扎。他承认了,然后彻彻底底地放纵,抱着某种卑鄙的心理,让所有念头野蛮生长。

    他开始发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