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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你过得好就好,我就能安心了。林家的孩子都有出息,你弟弟是大学生,爹妈都沾了光,进城享福去了;你又能挣大钱,真想让你爹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们要是还在……不提这些,今天高兴,不提这些,”村长喝干了酒,说,“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找到这的,是你养父养母告诉你的吗?” “不是,”石故渊说,他的手指杵在了照片里池羽的脸上,“我和他是……朋友,意外发现了这张照片,很好奇,所以来了。” “诶,都是命……你弟弟命苦,眨眼走了四年了……”村长灌了一杯又一杯,忽然说,“你知道吧,你弟弟……诶。” “知道……”石故渊说,“我都知道……”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面,映出的倒影缩小了难过的细纹,过滤了苍白的脸色。 “时间不早了——” “我能去看看他的家吗?”石故渊猛地抬头,“我听说他结婚以后就去城里了,但这里应该还保留他以前住的地方吧?” “你去看可以,但很晚了——” “你们该睡就睡,不用等我。”石故渊说,“我想去看看。” 村长劝了几句无果,只好打开手电给他带路。林想的家比村长的更靠近大海,从窗户能够尽览天与海的蓝;到了夜晚,则是迷雾般的浓黑。 村长摸摸索索打开了灯,布满灰尘与油污的黄色灯泡勉强照亮了长满青苔的石墙一角;房间不大,用帘子隔成了两个小卧室,灶台在室外,搭着摇摇欲坠的棚顶。 村长说:“几年没人住了,到处都是灰。” 石故渊说:“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吗?” 村长耸了耸肩,说:“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儿,明天也可以来看嘛。” “你先回去吧,我记得路,”石故渊说,“不用特地等我。” “那怎么行——”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石故渊说。 “……好吧,”村长妥协,“我给你留门,不要回来太晚哦,手电筒给你留着。” 石故渊没再出声,等到村长将门关好,他走进了林想的卧室——很好辨认,满墙泛黄的奖状和一些日常用品。整个房间里最值钱的是书架,没有斑驳古旧的痕迹,很得全家人的爱惜。不过书架上只剩下了两个海螺摆件,那些书或许都跟随主人搬了家。 光线昏暗,石故渊摸出眼镜戴好,然后挨张奖状看过去,有几张带着一寸照的,他们在相同的年纪里真的是一模一样;每一处家具都陆续沾上他的指纹,他拉开书桌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杯叶赛宁的诗集。他将它拿出来,翻开扉页,上面漂亮的字体写着: 祝学长林想: 生日快乐!工作顺利! 学弟池羽赠。 1993年4月28日 石故渊越过这段祝福,随手一翻,某一页夹着一张林想的单人照片,他架着与石故渊相似的眼镜,背后是灿烂的阳光和宁静的大海,似乎是抓拍,他正笑着朝相机背后的人打招呼。 ——石故渊终于发现了他俩的不同:林想挥起的手掌上空无一物。 石故渊怔怔地看了半晌,直到一滴眼泪滴在了镜片上,吓了他一跳。 他拿开照片,露出了那首,他在池羽的画上看到的诗: 我记得 我记得,亲爱的, 记得你那柔发的闪光; 命运使我离开了你, 我的心沉重而悲伤。 …… 今天菩提树又开花了, 我的心无限惆怅。 当时的我是何等温柔, 我把花瓣撒在你发间, 当你离开, 我的心不会变凉, …… 池羽的画上,这首诗到此为止。然而狭窄的眼皮孕育出的视野太宽广,能够同时囊括天地,下一句诗与他的兄弟们一同挤进了眼眶—— 当你离开, 我的心不会变凉, 它会从别人身上想起你, 像读本心爱的那样欢畅。 …………………………………… 石故渊缓缓合上诗集,侧过头,视线落在洗手架上方简易的镜子里。 原来他是戴眼镜的。 石故渊摘下眼镜。 我不是。 他攥紧眼镜,指甲在掌心抠出半月形的凹痕;出门迎向海风,不做犹豫的将之抛入大海。屈膝坐在沙滩上,他的嘴唇是冬天最沉重的色彩,他的眼底是不属于夏末的萧索景致。月光被云朵遮去了光芒,他却在想他和他是否曾在这片沙滩洒下过欢乐?是否曾看过不躲藏的月色? 还有他戴着眼镜时,池羽过分的情动和卸下抗拒的吻,这些令他惊喜的背后,是否有他的一席之地? 脑海中的过场随着海浪骁勇的节奏在迸发,在咆哮;万般滋味扭成可笑的绳索,勒断他的脖腔,使他垂下颓然的头颅。他不肯服输地紧咬着下唇直至血迹斑斑,灵魂却是与之相反的力道,一如秋日枯萎的落叶。 如果悲伤只能用泪水宣泄,那么他的心已是一片汪洋。他的眼睛里是深不可测的大海,如同眼前这一片黑暗徜徉。 他不属于池羽,池羽也不属于他,那些他自以为是的画,冷眼旁观过多少他的可笑的心跳;那些处于怜悯的敷衍,仅仅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爆发,他就激动成将那馊掉的残羹冷炙视为无价之宝的乞丐,卑微得不堪入目。 他四十年的人生中没有过爱情,与池羽的相处也少有恋人的浪漫。但他一直坚信池羽对他有心,即便是得知了真相的现在——他始终忘不了他从竹筏坠入水中的那天,池羽所恐惧的,也捎上了他。 可这个捎带的在意,就像踩空的那级台阶,它明明存在,却让人如坠悬崖。 石故渊放肆的与大海平分黑暗,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亮起了一道光,铃声随之响起。 是小沨。 石故渊深深吸进了海风,接起电话,声音低沉而平静:“小沨,怎么了?” “哥,你居然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石故渊皱起眉头说,“这都几点了,出什么事儿了?” 石故沨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也没啥,就想问问你啥时候回来?” “到底怎么了?” “反正,反正是好事——算是吧,诶呀,等你回来再说吧!” 说完,不等石故渊追问,立马挂断了电话;石故渊追打回去,被meimei毫不留情地掐断。 没几秒,他收到石故沨的短信: 别担心,真的是好事,等你回来再告诉你。LOVE YOU! 石故渊对着短信,露出了一个无奈而宠溺的笑脸。 第五十七章 有些人天生气场就与周围人格格不入,最易遭受排挤,张胖子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