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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正军。孙大琴脸色煞白,面上带着心虚,她硬着头皮朝婆婆扯了个笑脸,“是,娘。”王守仁一头雾水,只是想到她的病情到底没说什么。钱淑兰点了下头,往大家脸上溜了一圈,义正言辞地教导他们,“咱们都是一家人,大琴得了重病,需要手术费,咱们作为家人,就该帮衬一下。这才是一家人。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人命却是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希望我的话,你们能记在心里。”听了这话,大家都低下了头。只有正康仿佛陷入沉思,根本没有听到他奶奶的话。第二天,直到雪停了,王守仁才把孙大琴抱上马车,往孙家村走。这时候的农村是没有柏油马路,甚至连石子路都很少见,几乎全是泥路,一场暴雪之后,全是被人踩过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的。王守仁驾着马车走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车辙陷入泥坑里,他挥着鞭子,马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把车拉出泥坑。王守仁心里很是烦躁,等他下了马车,侧着马车帮着推,等他用劲全身的力气,才把车轱辘推出泥坑。就这样磕磕绊绊,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他们的马车才进了孙家村生产大队。看到他们进村,孙家村的人都过来凑热闹。只是,看着孙大琴脸色煞白,仿佛像是得了重病似的,一个个都犯起了嘀咕。“大琴,你莫不是生病了吧?”王守仁脸顿时僵住了,连招呼也没打,直接赶着马车往前走。那人不满地‘哼’了一声,“这臭小子跩什么跩,这么没礼貌。”到了孙家,孙家人全都在家呢。也是!这样冷的天气不在家还能去哪。看到他们居然冒着风雪过来,鲁三翠还有些纳闷,“这冰天雪地的,你们怎么想起来走亲戚呢?”孙大琴的爹孙有财也看了过来,而后又低着头抽烟袋。王守仁把孙大琴抱下来。孙家的两个儿媳妇看到这个动作歪了歪嘴。都老夫老妻子,还搞这一套,真是矫情。鲁三翠心细如发,很快注意到自家闺女的脸色煞白,仿佛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她鞋底也不纳了,把针插到鞋面上,从凳子上站起来,高声喝道,“怎么回事?大琴?你怎么病恹恹的?你身体一向健壮,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老王家欺负你呢?我让你两个弟弟去给你撑腰去!”孙建设和孙建党应声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鲁三翠旁边虎视眈眈地朝王守仁瞪去。王守仁微微皱眉,想到自己来借钱的,他又把眉头松开,他怀里的孙大琴似乎有力无力要倒的样子,他站住了脚,没有往后退,扶住了她。王守仁有些不好意思,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向人借过钱呢,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他硬着头皮答了一句,“不是,娘,是大琴得了重病。肺里长了瘤子。”啊?众人皆放下的东西朝孙大琴看去,脸上的震惊不加掩饰。孙大琴昨晚上又冻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有些头重脚轻,鼻孔堵塞,显然是感冒了。她擤了一下鼻涕,喘着气道,“家里的钱全都拿出来了,还差了一点,我想过来朝娘借点钱。等我病好了,一定会还爹娘的。”大家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鲁三翠硬着头皮把孙大琴拉到凳子上坐下,而后问了一些问题。听到说要一千块钱治病。大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一千块钱!我的老天爷呀。就是全队加起来,也没有一千块钱吧。听到女儿朝三房借了三百,还和那个未出嫁的闺女借了五十。鲁三翠心里也有计较。这还差三百块钱呢。他们家全部的家底也就这么多。可这么多钱全借出去,老王家啥时候才能还回来呢。现在都共产了,去年一整年,他们队上一分钱也没分下来,还倒欠国家好几万斤的公粮。以后就更别想有分红了。估计今年大丰收的王家村,应该也分不到多少钱。以后恐怕也都如此。那,老王家拿什么还给他们?更何况,他们手里的钱要给几个孙子娶媳妇用的。大孙子已经都12了,再过几年,家里就要给他盖房子娶媳妇了。样样要花钱。现在,他们怎么能把钱全借给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呢?那不是傻嘛。鲁三翠从凳子上站起来,背对着孙大琴和孙保财使眼色,两人结婚几十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默契十足。和孙保财眼神交流一番之后,鲁三翠转过身,干笑着问,“你们准备借多少?”王守仁没说话,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这家人。孙大琴喘了一口气,“借三百块钱。”末了又怕娘家没有那么多,忙补充道,“没那么多,借我两百也行。”鲁三翠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两个儿媳妇也对视一眼,眼里的表情谁都能猜得出来。站在鲁三翠旁边的孙建设,孙建党兄弟俩也对视一眼,而后默契般地低下了头。孙大琴见没人回答她的话,忍不住又抬起头来,把众人脸上的犹豫之色尽收眼底。她忍不住心里发寒,这可是她最亲最亲的人呐。她只是借钱,难道这些人也不愿意吗?就连平时被她奚落的李春花都愿意把钱借给她,她掏心掏肺的娘家人却不愿意。亏她前些日子还送来那么多的红薯。居然一点恩情也不念?两个弟媳妇也就罢了,两个弟弟居然低下了头。她娘呢?孙大琴忍不住又直了直身体,往她娘看去。她娘皱紧眉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在生死关头,谁都不想死,尤其是孙大琴这个对生命渴望无比的人,就更加不想死。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朝鲁三翠走了两步,一把抓住鲁三翠的手,哀求道,“娘,我只差三百块钱。你就借给我吧。我一定会还你的。我有三个儿子呢,绝对不会赖账的。”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rou,鲁三翠心有不忍,朝孙有财扫了一眼,对方朝她轻微地摇了摇头,鲁三翠脸上的挣扎之色立刻没了,她闭了闭眼,朝孙大琴哭诉起来,“大琴呐,咱家也不容易啊。你三个侄子还要念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