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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黑暗,这股天黯得好似没有再亮起的希望,将人们的深眠时间无端拉的很长。一盏小灯沿着百里家别苑的长长走廊忽闪而起,走到哪处便被那处的漆黑所吞噬,只留有一小圈昏黄的枯光。光下是条洁白的罗裙裙摆,裙摆下若隐若现一双浅色女子绣花鞋。这双鞋的主人步履缓缓,仿佛并不惧怕这阴森漫长的夜,她在走廊尽头停住,进入尊客专享客房的庭院。她忽而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是极浅的,很快沉没在夜中。她轻轻在石凳上坐下,小灯被她举在耳侧,照出她纤细的眉眼与鹅蛋的圆脸。这个少女便是谢眸。她将小灯撂在石桌上,抬头便可望进青墙上开出的那道扇形小窗。这种小窗设计在江南各处园林中很是常见,谢眸每每都是百看不厌。透过这些窗子,她仿佛能看入百态纷纭的人生。此刻她又在望着漆黑的窗子入神,眼睛老早适应了黑漆漆的光线,眼前的窗子便着了层朦胧的淡影,她似乎能看到墙顶新生出的那只杂草幼丫。这一个晚上过得惊心动魄,大雨未停,他们便在百里夏烈的安排下回了别苑,剩下的破烂摊子全交由百里炀处理。颜若峰没回来,柯岑下落不明。暮泉暂时没有性命之攸。暮蒙染对帮运兵器之事供认不讳。江湖中人或多或少知晓胡堃手下的两大高手,此事一出,便是坐实了柯岑的狼子野心,方才更是有不少在场人士唏嘘惊叹:想不到百里城的大善人竟是为jian臣卖命的歹人。纵横山庄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也不知百里炀会怎样去处理与暮蒙染的关系。还有那个在胡堃与柯岑联络中露出马脚的细作,谢眸想来想去只能想到是楼心月安插的。论能力,她有绝世高手水凌波撑腰。论动机,她作为胡堃手下新晋高手之一,自是有许多不服于柯岑的地方,她与柯岑的恩怨暂且不知,就从得失利益上去分析,她便是极有可能的那个人。谢眸托着腮帮子凝神静气梳理着一条条线索,丝毫没注意到房梁上坐着个人。那人翘着长腿,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袍潇洒不羁,衣角轻轻摆荡在无边的黑夜中,他从身侧抓起个苹果在袖口蹭了蹭,放入口中。“咔嚓”的清脆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谢眸唇角立刻勾起一个笑。“上面空气新不新鲜?”“要不要上来试试?”“好……”话音还未落尽,她便听到耳畔风声顿起,战秋狂的脸映在那半轮模糊的灯光里,嘴角也带着笑,眉眼中凝着股少年意气的舒朗。他的手永远都带着温暖。在这个雨后潮湿的夜,谢眸只觉暖意从腰间柔缓蔓延到心房。在满是泥土气息的风中,她被他带到了房顶。百里别苑的房屋并不是很高,这样的高度她自己施展轻功也能上来。她却没有打破诡异的默契,与他并排在房顶坐了下来。“看来你腿伤无大碍?”“还好,确实有些撕裂,不过不要紧。”战秋狂轻声道:“喏。”谢眸转过头,他的手掌中躺着半个苹果。她接过来咬了一口,新鲜多汁,只是……她忍不住啐出口:“呸,这么酸!”“太挑剔了吧,我可是全都吃了。”“不仅酸而且还涩”她把那半个重新塞回了他的手里“要吃你自己吃吧。”被她咬过的半个苹果留了个鲜明的牙印在上面,他竟也不嫌弃,顺着另一边默默的啃了起来。谢眸的脸噔然红了。她与沈月那种闺阁小姐不同,经历丰富的她鲜少有羞赧情绪。强制自己缓解下心头那股躁动,她抓起屋檐边的一个葫芦,打开闻了闻,立刻笑出声:“咦?你还带酒出来了?”战秋狂飞速两口啃光剩下的半只苹果,朝着她挥手:“快给我喝一口,确实好酸啊!”她伸过手去递到他唇边,他便就着酒葫芦喝了一口。她的手指细嫩如削葱根,战秋狂忽而微怔了片刻,之后带些无奈的笑意道:“明明是个小丫头,我都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没认出来。”谢眸笑道:“可能我演技太精湛了吧。”这也是事实。他再次有些感慨,这次却问了出来:“就因为沂怀谷那件事?”谢眸愣了下神,随即将前因后话连接起来,缓缓回道:“总感觉醒过来之后像变了一个人。反正前尘记忆早就消散,不如把自己活成另外一个人,可能还更轻松些。”“那么,”战秋狂的眼瞳在朦胧月色里泛着波光粼粼的灰茫茫的光“你到底喜不喜欢屠昀司?”虽然这话问的唐突,谢眸也并未将异常神色表露出来,她摇了摇头:“不喜欢。不过……被他感动过是真的。”她根本来不及去体会屠昀司的感情。他的感情太过深厚,况且这份感情也并不是对她。只因前尘往事太过错综复杂,她与他终究是不可能的。她举着酒葫芦饮下一口,发觉这酒也是难得的佳酿,立刻抬起头忽闪着眼眸去望他。他的眼映着她柔软的眸子,笑得极浅,声音也很淡,却有股说不出来的温柔:“百里城最有名的酒,好不好喝?”“嗯!”谢眸点着头又仰头灌了口,才问道:“叫什么?”战秋狂觉得有趣,笑得玩味:“你是不是对什么都要刨根问名?”“不仅如此,若没有名字我还要帮它取名呢。早些时候讲到给‘归故里’换个名字,不如一起想想?”“‘归故里’还是应该叫‘归故里’,就好比你应该叫谢眸。”战秋狂伸出手在身侧屋顶一块瓦片上划着什么,又道:“假若你取名上瘾,不如帮我想想,我与师父合编的这套刀法应该叫什么吧。”她将酒葫芦递给他,沉吟道:“这倒是有些意思……”“不必急于此刻,想到了再告诉我。”“战大哥。”谢眸忽而想起她方才思索的那些事“你觉得胡堃手下的细作是谁派去的?”战秋狂指尖蘸着酒水,低声道:“如果不是我爹派去安插的,那就该是楼心月吧?”这句话说出来是疑问的语气,代表他也不很确定。“说句老实话,我对我爹能做出什么事来也并没把握,这么多年漂泊在外,对他毕竟缺少些了解。若说最了解他的人嘛,还应该是我哥。只是……我爹这人很要面子,当着那么多江湖中人,既然他说不是他做的,也不该有假。至于是不是楼心月……”他以湿润的指尖在瓦片上划着:“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