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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而沉着。 姚青是火,他便是水; 姚青是动,他便是静。 打从今日议事一开始,他人就在这里站着了,可若不是沈独此刻忽然唤他的名字,只怕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将他忽略。 太安静了…… 甚至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此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汇聚到了他的是身上。 也包括姚青。 只是这一刻的姚青,那一张极为英气的脸容上,却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难以分辨的复杂,以至于当初不空山西,沈独当初问的那一句话忽然浮现在了心底。 崔红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如今虽不是间天崖左右二使之一,可多年来料理道中事务,早已经成熟老辣,练出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 面对着沈独的询问,他只是镇定地躬身一礼:“回禀道主,崔红一开始便是间天崖上人,以前愿为道主效命,将来也愿为道主赴死。” 说得可真是好听啊。 沈独眉梢轻轻地一挑,轻轻拨弄了自己腕间那沉香木佛珠一下,目光却是从崔红的身上移到了姚青的身上,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笑:“既然你愿留下来,那便留下来吧。” “谢道主。” 崔红话不多,低头谢过,便退到了一旁。 其余人不明白沈独为什么忽然要问崔红。 沈独也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仿佛在他这里,问崔红不过是忽然之间兴起,并没有什么独特的目的。 他看向了郑松,也看向了那已经准备离开妖魔道的三十一人,在他们忐忑的注视中,轻笑了一声,只道:“你们走吧。” 平平淡淡的四个字,这一瞬间,竟恍若天籁! 谁也没有想到,沈独真的这么好说话。 就连郑松都愣了一下。 可接下来,这帮人便欣喜若狂,却又强行按捺住了惊喜,连忙叩谢:“属下等谢过道主!” 说完,纷纷起身。 没人拦他们。 初时他们还有警惕,可在往后退了几步,发现沈独只是看着他们离开,旁人也半点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之后,便慢慢放松了下来。 寒绝顶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大起来,穿堂风灌得人半边身子发冷;小起来,几十步的功夫就能走到门口。 作为间天崖上的要地,此处的出入口上,当然安排了人把守。但依照着所有人的经验来看,这些人的武功都不高。 毕竟这里已经是间天崖的高处了。 每一次议事的时候,厉害人物都在里面了,其实也也用不着怎么把守。 所以,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所有人的警惕,才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在他们看来,致命的威胁已经解除了。 不少人都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天光一下照在了他们的脸上,让他们的面色看起来有些发白。 郑松觉得有些恍惚。 他在间天崖上打待了有二十多年,从上一任老道主到这一任的沈独,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老死在这里了。 可竟还有离开的一天。 太阳出来了。 有些晃。 郑松没忍住眨了眨眼,于是双眼对这近乎炽烈的光线终于习惯了些,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清楚了一些。 是两列穿着深黑色间天崖服饰的守卫,站在道口上,持长刀而立。 只不过…… 这样的站姿,还有他们手里的长刀…… “不……” 平日里把守着寒绝顶的守卫拿的绝不是这样的长刀,更不是这种浑然来自于森罗地狱一般肃杀的站姿! “不对,这不对!!!” 一股彻骨的寒意,一下从背脊上传来,令他毛骨悚然! 郑松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想要朝着后方退去,为自己争得一线可怜的生机。 可哪里有那样的机会? 早在眼见着他们走到那道口的的时候,沈独的手臂就抬了起来。等到郑松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的手掌,便已经地向前一挥…… 像拂去什么灰尘,又像是扫开什么烦恼。 动作实在是轻极了。 可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动作,开启了一场令人胆寒的杀戮! 璀璨刺目的寒芒乍起! 近百名守卫手起刀落! 昔日风光的间天崖八大堂主之一,郑松,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惨叫,便被拥上来的“守卫”一道从额头划下! 长满皱纹的脸,瞬间被分割成了两半。 扑倒在地的时候,他不甘地竭尽全力,扭转过头—— 失去了生机的双眼,只对上了台阶上,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杀戮并没有持续多久。 以多攻少,以有备杀不防,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没过一会儿,刚才还心怀庆幸、满以为自己能安然离开间天崖的三十二个人,便都躺在了寒绝顶外面。 浓重的血腥气,被风吹了进来。 近百名黑衣守卫一动不动地站在外面,个个目染霜寒,长刀沾血! 里面还跪着的众人,这一时间只觉身上冷汗淋漓,更有先前犹豫是否要离开妖魔道者,一下吓得瘫倒在地! “你们站出来,我不杀你们,放你们走。” 先前沈独这一句话,还历历在耳,其余音都还没来得及从这寒绝顶上消散!可眨眼间,所有站出来的人已经死了个干净! 承诺? 金口玉言? 驷马难追? 那是什么狗屁玩意儿!他就从来没在乎过! 沈独看着,都忍不住对这些人心生怜悯:为什么,天底下会有人,而且还是这种曾在他手底下办过事、吃过苦的人,会觉得他会变成那种心慈手软、烂好人的傻子呢? 骗一骗,哄一哄。 竟然就这么站出来了,把脑袋伸到了他案板上! “你们要知道,这个妖魔道,姓沈,名独。” 人坐在台阶上,先前那颓唐疲惫的神情已如烟云一般消散在脸上,乖戾残忍的妖邪气,毫无保留地淹没而上,遮掩了眸底的清光。 “只要我还没死,这里就是我的。” 沈独没有看众人,只是垂下了头,懒懒散散地翻出了那一只盒子。 盛着糖的盒子。 然后打开来,从里面已经剩下不多的冰糖块里捡出一枚大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咔”地一下,咬碎了。 晶莹的碎片,割伤了他舌尖。 有点痛。 可他不以为意,只是端着那糖盒,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慢慢站了起来,笑得格外漠然:“恭喜你们,活了下来。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你们也留一点脑子,好好地活着。” 第40章 冬灰┃眼底心底,只有那一幅画。 沈独还是那个沈独, 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