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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妖女便还了他三十轻裘,将战无不胜的玄铁营搅了个翻天覆地,伤了安定侯唯一的继承人。 谭鸿飞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是玄铁营的奇耻大辱啊——我记得老侯爷正巧出营巡防,公主殿下一早就身体不适,水米未进,否则当初伤得不止是一个小侯爷,是吗?” 北大营统领将长马刀往地上狠狠地一戳,巴掌厚的石头地面竟被他生生磕出了一道裂纹:“公主激愤之下,一口咬定我军有内jian,我等十多个兄弟肩负北疆驻地防务之职,难辞其咎,瓜田李下又说不清楚,只得纷纷卸甲辞去,回京领罪……这么多年我私下里一直埋怨她,以为她是心疼儿子疼昏了头……原来真的……” 谭鸿飞说到这里,突然毫无预兆地落下泪来,他也不擦,也不出哽咽,依然铁塔似的戳在那里,疼极了似的不住地抽着气。 朱恒被这黑脸阎王的眼泪镇住了,一时间,连心里饱胀的怒火也仿佛被什么戳了个坑,细细地将气撒了出去。 京兆尹大人的声气不由得缓和了些,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仅凭此人一面之词,未免有失偏颇,谭将军还请慎重。” 谭鸿飞微微回过神来,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没有人比当年掌管北疆驻地布防的谭鸿飞更清楚玄铁营的布防有多么无懈可击,可是说不清楚。 纵然多年来顾昀对他们这些玄铁营旧部一直不薄,甚至助他爬上了北大营统帅,他却始终记得自己背负着办事不利的冤屈,无处申诉。 谭鸿飞看了朱恒一眼,勉强咬咬牙,低头问那中年汉子道:“不错,你有何凭据?” 那男子从怀中取出血书,五体投地道:“此为先父亲笔所写,他遗体现在就在门外,将军一见便知他是不是吴鹤,也就知道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朱恒皱了皱眉,谭鸿飞却已经下令让人去抬。 片刻后,一具槁木似的男尸被抬了进来,吊死鬼并不安详,面颊肿胀,舌根脱出,喉间青紫如厉鬼,谭鸿飞却只看了一眼,便不堪重负似的仓皇移开目光,哑声道:“我记得那老太监眼角有一块三角疤……”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膝盖点地,爬了过来,一点一点地将那男尸的脸翻了过来,拨开干枯的白发,那布满褶皱与老年斑的眼角上豁然是一道三角的旧伤疤。 周遭一片鸦雀无声,朱恒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他忽然深吸一口气,抬手整了整自己被谭将军一巴掌拍歪的官帽,那双书生的手还在抖个不停,口中却问道:“后来呢?” 堂下男子道:“所幸小侯爷吉人天相,大难不死,后来先帝从妖女的妖术中醒悟,后悔不已,暗中处置了蛮人妖女姊妹,对小侯爷也加倍恩宠,又将其接入宫中亲自照料——只是妖女虽然伏诛,但那曾经给先帝出过jian计的小人却还在,生恐顾氏一脉圣宠依稀,便伙同吴鹤公公,想再对小侯爷下手。” 朱恒:“宫闱秘事,你要想清楚再说。” 中年男子朗声一笑:“多谢大人,草民幼时本是北疆生长的一农人,世代受蛮人欺负,父母兄弟皆死于那些装神弄鬼的妖人之手,是老侯爷救了我们的命,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草民位卑身鄙,多年忍辱负重,伺候那老太监,并不是为了他的家当好处,只为了能有这么一天!” 谭鸿飞顾不上唏嘘,几乎已经麻木了:“可我记得当年死的是三殿下。” “不错,”那男子道,“吴鹤将一种能散入空中的毒涂在小侯爷平日读书用的汽灯上,吴鹤说,小侯爷年幼时爱将汽灯调到最亮,常常一开就是一宿,睡着了也不关,一宿过去,灯后面的往往热得能烫熟鸡蛋,自然会将那毒物化在空中,再吸入肺腑。中毒的人刚开始会咳嗽不止、低烧不断,都是小儿常见病症,并不引人注意,但慢慢的,人就会衰弱下来,直到毒入五脏,药石无灵。” 谭鸿飞目中似要滴下血来。 “当时小侯爷在宫中所用的汽灯是西洋特供的七彩琉璃罩,金贵得很,只有几个皇子和小侯爷有,皇后都没落到一盏,不料三殿下失手打坏自己那盏西洋汽灯,担心遭到责骂,又不敢去求别人,小侯爷便将自己那盏换给了他,偷偷黏上了打烂的,每日遮挡一本书在上面,依旧假装照样用。” “后来的事,诸位都知道了,三殿下中毒夭折,先帝震怒,彻查后宫,吴鹤因谋害皇嗣入狱,成了那jian人的替罪羊。”那告状的男子说着,一甩袍袖,整个人扑倒在地,朗声道,“如今前因后果草民已经呈清,多谢诸位将军大人,那至今逍遥法外的jian佞,便是当今国舅爷王裹!” 朱恒已经听傻了:“大胆……你、你好大的胆子!” 那中年人道:“狗胆包天,舍得区区rou身!” 朱恒逼问:“你有何凭据?” 那中年人从怀中取出一封旧得卷了毛的书信:“禀大人,此乃当年王国舅与大太监私相授受时,写过的一封信,是真是假,诸位一看就知道。” 说完,那男子将信封放在地上,自己往后微微一仰,仿佛是微微叹了口气。 “素日恩怨,如今一朝了结。” 谭鸿飞察觉到他表情有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男人蓦地站起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狠狠撞上了旁边的柱子。 血与脑浆崩裂似的齐齐落下,当场死了! 俨然是另一种死士。 此时,温泉山庄中,顾昀的眼皮莫名开始跳个不停。 侯府家将统领霍郸突然闯进门来,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侯、侯爷……” 顾昀蓦地一回头:“怎么?” 霍统领得知京城之变后,心里狂跳,尚未来得及开口,大门忽然被人轰然砸开。 长庚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只木鸟,那小东西张着嘴扎着翅膀,身与首俨然已经一刀两断,坚硬的木料竟被他活活捏碎,嶙峋的齿轮支楞八叉地露出来,刺得他手心里一片血rou模糊,而他好像不知道疼,像一条离开了水面的鱼,大口喘息,胸口却连一口气都留不住。 他手中捏着一张血迹斑斑的海纹纸,木鸟毕竟比车马迅捷,已经有人先一步将京城那场闹剧传给了他。 长庚胸口如抵尖刀,呼吸俯仰间动辄见血,踉跄着走到顾昀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一旁的霍统领吃了一惊:“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