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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起身,大着胆子笑了下,露出颗虎牙,“百灵的爹对小的有恩,小的谢少爷开恩。” “开恩啊……”纪居昕点了点头,“行啊,不过我想看书,你能给我弄点来吗?” 孙旺偷偷看了眼纪居昕,主子手撑下巴微阖了眸坐着,姿态慵懒,满满的不经意,这个吩咐……是真想看还是随口说的?是想折腾他,还是想看本事? 都说这位九少爷不受宠,在庄子上长大大字不识,礼仪不懂人也傻,进这个院当差算是没前途了,那这位少爷说要看书,是要看四书五经,还是小人书? 可是主子吩咐了,下人就得去办,能办到什么程度,全看自己本事。就算是庶子,也是主子,孙旺不想讨主子烦,脆声答应过就去了。 纪居昕缓缓回屋,百灵拎着新沏的茶过来了。茶很普通,香味却不错,泡茶人有点手艺。 纪居昕挥手让百灵下去,闭上眼睛,等。 等孙旺找来的书,是什么书。 等周大画眉回来,仔细观察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等陈mama把这里的事上报给老太太,老太太的反应。 等刘mama打听来结果,再次找上门。 没钱没势没人,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看清了人,才好办事,才会有人送钱。 “……是个拎不清的。应是在乡下没有好好教,瞧着懂事吧,朝谁都行礼,下人都能称兄道弟;瞧着不懂事吧,偶尔说话能戳心窝子。”陈mama回到了正房,正和杨氏说这趟的结果,“……唯一可取的就是听话了。” “能听话就好。”杨氏歪在绣了寿字纹的引枕上,“纪家的庶子,有没有出息都是其次,能听话,就对家里有用。子爵爵位是低,可一旦老四有功,这爵位是可以升的……素心,纪家缺人啊。” 陈mama拿起一边的美人捶,坐到脚踏上给杨氏捶腿,“老太太说的是。” “只要有用,没出息可以教成有出息的……”杨氏苍老的声音似叹息,好一会儿,声音幽冷下来,“李氏过分了。” “她不喜欢这个庶子,说要放到庄子上去养,我随她了,可是她不该不知足,把纪府少爷养成这样……老四刚进翰林院,纪家不能出现苛待庶子的事……” “人心啊……都是养大的……” 陈mama垂着头,仿佛没带耳朵,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面上一点波动都没有。 “昨天九少爷来时,是谁在外面?” “绿云。”陈mama这次答话了,“是个不能进屋伺候的三等丫鬟,来了不到半年。” 杨氏手上的茶盅重重的摔在桌上,“不到半年就敢自作主张了!我看我是太给李氏脸了!” “老太太息怒。”陈mama稳稳的把小炕桌收拾干净,一一答杨氏的话,“未必是敢自作主张,有些小事你不说我不说,对她没什么损失。太太太是大爷正妻,是宗妇,老太太教她掌家,别人说不出错来。” “这还没把整个家都交给她呢,就敢欺上瞒下,手都伸到我屋子里来了,真都给了她,哪天还不把我偷偷杀了!”杨氏横着眉,满面怒气。 “老太太言重了,”陈mama斟酌着语气,“小辈们哪做的不好,您好好教就是。” “是该敲打敲打了。”杨氏转着手腕上祖母绿的玉镯,“绿云的老子娘是什么人?” “家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家里跟着老祖宗打过仗的,太爷那辈时家人犯了大错,差不多都没了,就剩绿云爹这一支。” 多代家生子,没有族亲,没有兄弟,估计连户籍都没有。 杨氏手稳稳的接过陈mama递过来的茶,浅啜了两口,“如此贱婢,合该以儆效尤,拉出去杖毙了吧,也教教别人规矩。” 很快,纪府的西角门,两个粗使抬着一卷席子匆匆出了门。 他们并没有掩藏痕迹,有人偷偷去看,发现席子下隐隐渗着血,裹不严的地方露出一络青丝,玉白手腕安静地垂着,透着死气。 再一打听,老太太房里少了一个丫鬟,名唤绿云。 杖毙的阵势本来就比较大,惨叫声传了很远,尸体抬出去时又没避人,绿云的死,几乎是立刻传遍纪府。 纪居昕听到后身体猛的一震,闭着眼睛缓了半天才恢复情绪,哑然失笑。 他早就知道,在这世上,人命如草芥。 主子轻飘飘发了话,只怕所有人都记得今日心内惶惶,以后要更加小心做事,没几个人会惦记死了的绿云。 乱葬岗里,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吧。 ☆、反应 消息传到雪香堂,李氏失手摔了心爱的铜胎掐丝蝶纹海棠手炉。 手炉‘啪’一声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震的李氏浑身发颤脸色煞白。 她木呆呆盯着地上,眼睁睁看着手炉镂空雕花的盖子掀开,往前滚了几滚才停下,失声惊呼,“婆婆这是……在敲打我啊!” 她猛地一手拽住身边站着的王mama,双目圆睁声音尖利,“她这哪是仗毙个丫头提醒下人别忘了规矩,这是在明明白白打我的脸啊!” “我昨日刚请绿云帮个小忙,今日她就急吼吼的把人打死!二弟妹前几天还从绿云那打听老太太的行踪,赏了一支三分的金镯子,老太太怎么忍了?别告诉我她不知道!” “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这个老虔婆,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她不中意我这个媳妇!” “太太……大太太!”王mama紧紧搀住李氏,力度很大,箍地李氏胳膊生疼,她凌利的眼神杀过去,王mama生生忍住了满脸悲戚,字字揪心,“虽是在咱们屋里,说话也得小心啊!” 是啊……这是在纪家,不是在李家她的闺房,一点点不注意,话传出去…… 李氏闭上眼睛,咬牙忍住了鼻里酸意,无力坐回软榻,“当初安哥儿还小,她让我安心照顾孩子,担心我累到没让我管家,我听了;安哥儿长大一点,才华横溢是全家人的骄傲,她要我看好守好,我听了;安哥儿病了,她说做母亲的比谁照顾都妥贴,孩子病能好的快,我听了……结果,我的安哥儿去了,纪家……我这个嫡长宗妇竟然一点手都没沾!我那么听她的话,也不过用这点好换来把那个扫把星赶出府!” “我娘家说的有错吗?哪家的嫡长宗妇不掌家?她抵不过伦常压力,分了我一点管家权,转头就让夫君把那扫把星接过来膈应我!扫把星回来第一天,就故意打我的脸!”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就不该是太仓李家的人!不该有娘家!我就该是小门小户眼皮子浅不知礼仪的村妇!那样她就有理由为所欲为了!” 李氏低吼着,越说火气越大,顺手一掼,把小方桌上的茶点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