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妃书屋 - 耽美小说 - 青玉案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一声长官要你命了?”

    “是是是……长官!”只见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挤过来一个精瘦男子,不自觉拿手掌抹了把额头,“刚我喊了您三回了……”

    眼见着长官的脸色沉了下去,男子忙住了嘴,趁着内棚人声鼎沸掌声如雷的时候,附耳对陈荣说了几句。只见陈荣脸色登时一变,立时换了口气嘱咐他继续监视,等江承消停下来歪着头喝茶,凛然开口:“报告少帅,您让我盯着江大少和相关组织最近的行动,刚刚传来了最新消息,——江大少业已离开浔州!”

    江承前一刻还巴巴地等顾声什么时候谢完座好把人拉过来亲热,闻言一皱眉,沉声问:“他人现在在哪?”

    “抱歉,暂时还不清楚。”陈荣低下头,“不过我们已经把曾经为他们提供庇护所的杨氏一家严格监控起来了,只要一刻钟应该就能审出……”

    “不用了,”江承摩挲着冒着胡青的面颊,目光却一直若有若无地追逐着台上的那道人影,“他在和什么人接触?”

    “除去平时在一起的学生和社会人士之外,就是联大一位名叫‘周仁’的教授,”陈荣说,“周仁的资料您应该早就看过了,我们一直怀疑他和革命党人有所勾结,只是狡兔三窟,没能抓到切实证据。另外他在东南一带四处活动,根据他最近的信件地址推断,本人应该在距离沪上不足二十里的蘅州,那里有一家由他任主编的杂志社。”

    “二十里……”江承喃喃自语,“我知道了,你主要顺着这条线摸,把人找出来,要快!”

    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角无意地抬了一下,恍然间竟和台上的戏子四目相对,如此喜庆欢腾的庆祝气氛当中,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某种触目惊心的漠然与决绝破空而来,刀锋般刺得江承心头一凉。

    这对视如此之短,恍若错觉般一闪即逝,让人分辨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而那一刻凛冽如寒霜的决意却惊心动魄。只是那一刹那江承没有功夫深想。

    顾声下台谢座了。

    江承向后挥了挥手,令陈荣亲自跟进,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人:“唱完了?刚老冯过来,说是你的扮相像极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坤伶,想请你去他祖宅,给他时日无多又念旧的祖宗唱一折,问我同不同意。”

    顾声点了下头,似乎并不意外,江承看着他扬了下下巴:“你若是想去,我这就让人知会他一声。”

    “他第一次找我的时候就说过,我已经答应了。”顾声说。他当时的妆全未卸,眼尾漆黑狭长的墨线上扬,竟有种凌厉之感,颇与他平日不甚相同。

    江承顿了一下,以为他想起以前的事怄气,站起来楼了搂他的肩:“好了,之前是我的错,我不是说了不会限制你行动了么?你尽管去。”

    顾声依旧定定地看着他,江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得!我不派人跟着你!绝不!……这下你满意了吧?”

    就在他以为顾声不会再搭理他时,顾声却突然出了声:“你等我一会儿吧,我有点冷,卸了妆我请你喝酒。”

    江承差点以为他听错了:“什么?”

    将近一个小时后,江承发现自己真跟着顾声进了一家小茶馆,还和顾声面对面地坐在了板凳上,他还有点不明所以的诧异和激动,顾声看起来颇为熟练地招呼跑堂的:“二两白……”

    “上龙井!”江承一下打断他,顾声目光十分不满地看过来,江承没管他,直接对跑堂说,“……就上龙井吧,上最好的。”

    “唉。”顾声吐出口气,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你拦着我干什么?”

    “你不是,你不是得保护嗓子么……”江承说,“白的是你喝的吗?我都嫌嗓子疼。”

    顾声没理他,把跑堂重新叫过来点,江承一把把碗抢下来,一口闷,咳了两声问他:“你干什么?嗓子不想要了?”

    顾声那一瞬间的表情难以形容,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我心烦。”

    江承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刚喝的酒仿佛有些上头,顾声很轻地笑,看上去十分温和的模样,他撑着额头想,很久没喝酒,大概酒量差了,美人在侧,容易醉。

    .

    冯征开车去戏园子接顾声,正赶上散戏,布衣短打的平民劳工们三三两两地吆喝着从院子里出来,显得冯征那一身紧实的修身西装与环境格格不入。

    他抬手看了眼表,刚到五点四十,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个几十分钟,待往外走的劳工脚夫们散得差不多了,才抬腿迈进了院子,遥遥朝亲自拾掇桌面打扫院子的顾声挥了挥手:“顾老板!”

    顾声应声回头,惊讶道:“你到了?我这还没……”

    “不急,顾老板慢慢来。”冯征摆摆手,兀自在一侧的方桌后面坐下,拈起桌上还没撤的茶要喝,“跟码头上的地头蛇扯了半天皮,唾沫星子都说干了!”

    “哎,您可别喝那个!您上我这就喝些劳力们喝剩的,这事岂不叫人笑话!”顾声笑声止住他的动作,转而唤道,“莹儿!把我下午冲的新茶拿过来!”

    冯征笑道:“传说顾老板素不善应酬,看来全是谣传,不可信的了。”

    “这是高老板上回赠的毛尖,您先用着。”顾声从莹儿手里接过了托盘,自己在他对面坐下,“善不善款待,还得分人哪。”

    他坐在对面轻轻一笑,冲了一盏茶放到冯征跟前,挑起眼角来看他。

    那神色活像是从戏里带出来的,七分婉转三分轻佻,渐暗的天色里莹莹地发亮。那一口茶被冯征咽了下去,发出很响亮的“咕嘟”一声,顾声眼里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走吧,”顾声说,“事不宜迟。”

    冯征踩过两回紧急刹车,险些撞到电线杆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来得及脱口说一句“我有点晕车”,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下去吐了。

    他眼里最后一个清明的画面是顾声从车上下来,清秀漂亮的面容上神情意味难辨。冯征下意识地想道歉,心里却突兀地打了个激灵,某种奇异的不祥之感异军突起,而还没等他想明白那种异样的熟悉来自哪里,黑暗扑天卷地而来,迅速蚕食了他那点不甚分明的知觉。

    夜色深处神态各异的残破雕塑,微弱的光线透过五彩琉璃窗,黯淡的壁画被映亮,圣母望着天使微笑,恶魔在人间狂舞,地狱的烈火所及之处空无一物。

    冯征缓缓睁开了眼,在意识到自己处境的瞬间猛然挣扎起来。

    这是一间废弃的新教教堂,阔大的正厅列着深色的座椅,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无声地停留在原地。十字型的正厅向正前方的祭坛收拢,高大的十字巍巍矗立,而冯征正被绑缚在那个原本应该钉着耶稣的十字底下,一根绸布勒住了喉舌。

    那个青年正坐在离他面前不到五米的第一排正中,面色肃然,目光平直地与他交汇。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上次不留神把文名泄露给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