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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些认不出来的年轻人,在他的眼里看见了久违的欢喜。他朝他招了招手:“小球儿,过来师兄看看。” 方扶归本名方逑,是扶字辈最小的一个弟子,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八岁。是以林扶青老是喜欢叫他小名,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方逑遭逢大变后,人就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见着谁都低着头避之不及。唯独一个林扶青,能劳他开个尊口。原因无他,当年跌入尘埃,是林扶青帮他重新拿起剑的。 方逑别别扭扭地靠过去:“师兄。” 林扶青一把揽过他,夹在腋下,不正不经地用手往他身上量了量,“啧”了一声:“高了,瘦了。这么多年没见,有没有想师兄?” 方逑点了点头。 林扶青心情大好,咧着嘴笑:“没白疼你。” 林扶青和方逑住在了城主府。城主府不大,可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和雁南从来没有偶遇过。 方逑终日里练他的剑,林扶青就终日里在外头闲逛,杂七杂八地听一听当地的传说。 林扶青第一次听说“北刀”是在十二年前。当时他游历在外,路上就听说了有个拿刀的凡人闯上抱朴山,夺走了天远令。 九派突然现了这么大个眼,一时各道都在追查那人的来历,东拼西凑下,才勉强凑出一个沉寂千年的“雁北刀”。 旧武道打上了天远派? 林扶青当时还以为是胡扯,然而等他赶到抱朴山,看见浑身是血的方逑时,才发现都是真的。 他差点就要去宰了雁北刀。 当年的方逑才十六岁,一身功力俱废不说,右手再也不能拿剑。 林扶青坐在院墙上,冷冷地看着城主府。忽然,一道人影闪过,快得不似常人,兔起鹘落之间,一个刀客就从林扶青眼前消失。 他记得,被掳的这个人是从禹余关回来的。因为他的话比较多,所以对他印象很深。 城主府依旧很安静,根本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动。林扶青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跃过院墙,追了出去。 偶闻风动的方逑回过头:“师兄?” 可空荡荡的院墙上哪里还有林扶青的身影:“……又跑了。” 林扶青追至小树林,敛神屏息躲在树后,就见一个少年抱着剑站在一棵树下,等着什么。 少年穿着灰色的中短衫衣,在寒冬腊月里显得有些单薄,但他似乎并不觉得冷,抱着长剑站在树下一动不动。 他的双眼被一条两指宽的黑布遮着,但却非常灵敏地往林扶青这边望,然后就朝他走了过来。 林扶青正打算开溜,就见旁边的树叶动了动,先前被他追着的刀客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砸在了少年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扶青不禁在心里叫唤了句:“来得好!” 那掳走刀客的罪魁祸首,此时却撑着剑半坐在树上,吊着一条腿甩来甩去。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使刀的男孩子。 林扶青觉得,她该是使刀的。 她的一身刀气比“北刀”雁南来得更纯粹,更加的由内而外,即使手握长剑,也掩盖不了她刀心所向。 蒙眼的少年低下头,开门见山地问:“北刀城有什么密谋?” 林扶青讶了一下,目光重新回到少年的身上。他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更没想到,他居然也发现了北刀城的异动。 刀客反手划出一道刀光,林扶青正要将手中的树叶打过去,谁知却是他多虑了。少年虽遮住了双眼,行动却并没有受到什么限制,甚至在刀客拔刀之前就已经开始动了,刀光划过的那一刻,少年站在了他身后,剑柄抵着他的后颈。 九派的“游龙步”! 少年的速度很快,在刀客眼里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而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早已受制于人。 少年再问了一次:“北刀城有什么密谋?” 第3章 第三章 温狂 城主府里风声鹤唳。 来来往往不知几许人也。此间生气已乱,大树欲静,狂风不止,方逑收剑回鞘,定定地看着来人。 雁南之子,雁清。 雁清只有十四岁,人却长得很快,剑眉星目尤其具有其父风范。少年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的成长里留下痕迹,一身凌冽的刀气寒煞了飞鸿。 他提着刀,不请自来。 “南剑?” “南剑之徒。” 闻言,雁清倚在门边,收起了刀:“北刀之子。” 方逑以为对方是来邀战的,可他不是。雁清问清来路后就守在门口,一步也没踏进来。他也不多说什么废话,抱着刀望天。 北刀一门,刀都无鞘。 方逑曾经以为是雁南艺高人胆大,直到后来才发现,这城主府中的刀客,都佩的无鞘之刀。 为什么? 方逑想不明白。 天上碧空如洗,雁清却觉得这是他看过的最不好看的一个天。孤鸿自朔北而来,雁清拉开挂在墙上的弓,箭入长虹。 “咻——” 北雁落了。 三日之期,此时至。 “父亲在武院等你。” 雁南站在院子里,抚摸着手中的雁北刀。 雁北刀和他本人比起来,反倒少了几分刀气。古朴的刀身上布满了疤痕,锋芒尽数敛于其内,看起来反而没有主人那般咄咄逼人。 但对于刀来说,这并非好事。 刀不狂,不足以为刃。 剑不润,不足以封刀。 当年江湖,北地多刀客,南来多剑侠。狂刀温剑,几乎是整个江湖的写照。 又有谁人想到,恰恰是这样的一把温刀,劈开了北刀门千载的辉煌。 雁南看着站定的方逑:“封了泥丸,不用九剑,你就是再练上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方逑不可置否,仙道之人入世,须自封泥丸宫,收敛一身修为。 仙训有云:仗势欺人者必遭天道规之。 仙道起于武道,于封上泥丸的那一刻,又回到武道。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重新拿起剑到现在,也不过十二年光景。而雁南已经三十八岁了。 方逑看了看手中的剑,轻声说:“我师父不在,我就是南剑。” 他其实并不知道南剑的渊源。 也不知道南剑意味着什么,但他们都说他师父是南剑,他也就记下了。 他师父十二年前下山后,就再无音信。 抱朴山上长明灯溘然长逝的那一晚,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打铁剑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南剑败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