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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一下自家的房梁和大门。门环不对的通通换掉,多出来的角门侧门必须封上。门槛务必仔细测量高度,超过半寸马上砍断。屋脊房梁上的绘饰严格检查,只要有丁点不对,立刻有家人提着漆桶爬高作业。往年这个时候,匠户们多无事可做,闲在家中。临近新年,谁家会破土动工敲敲打打?今年则不同,京城里的匠户,尤其是木匠和石匠,忙得是脚打后脑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房梁绘饰违制,重绘;应天府治中的大门开的不对,重修;大理寺右寺丞的房檐超品,敲掉;詹事府府丞在自家院子里发现了凉亭,这还得了,必须拆掉!六部司务和员外郎无一例外,家中都或多或少的发现问题,排好了队等着工匠上门。太常寺,鸿胪寺也没闲着,连行人司和太医院都凑起了热闹。匠户们背着工具整日在官员府宅进出,动不动还要加各夜班,若非每次都有油水可捞,怕是要集体罢工。饶是如此,匠户们凑到一起也不免抱怨,朝廷里的官老爷可真能折腾,快过年了也不消停。官员们也在抱怨,若不是兴宁伯在朝堂上参倒了个位数以上的言官,大家需要这样吗?在兴宁伯面前倒下的诸多言官,不是北方戍边就是西南支教,最好的下场也是被贬到县衙里当个典史,基本再无出头之日。前礼部给事中赵纬最倒霉,刚出京就被下了黑手,不出两日一命呜呼,凶手至今没有找到。每每想到赵纬的下场,昔日同僚们不寒而栗,觉都睡不踏实。自此,打卡下班之后,再自诩风流的才子也没心思流连风化场所,全都回家捧起,抱起太-祖成法钻研苦读,劲头丝毫不逊于当年寒窗备考,同天下学子共挤独木桥。科考落榜还能再来一次。被兴宁伯参一本,挑出毛病,仕途却会到此为止。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因为官服尺寸不对被下岗,冤不冤?在苦读的同时,许多官员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为何而读书?为何而做官?金钱权势,如花美眷?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诚然,每个人都不能免俗。但在最初,坐在儒学中,听儒师讲授论语经义,人伦纲常,自己所思所想的,最想做的,到底是什么?记忆已经久远,仿佛被尘沙埋没。有人拨开尘土,找回了本心。有人仍是浑浑噩噩,始终想不明白。这也同时意味着他们将作出不同的选择。从此,两者将分别走上不同的道路,且越行越远。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此时都忙着自省己身,没空找孟清和的麻烦。便是同孟十二郎结下梁子的解缙,也在杨荣和杨士奇的劝说下暂时偃旗息鼓。情况对己方不利,天子明显偏向武将一方。能寒窗苦读位列朝堂,没一个是脑袋里塞棉花的。暂时蛰伏以待时机,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解缙等人突然沉寂下来,让孟十二郎很是憋闷。明明准备打一场恶仗,拳头挥出去,却打在棉花上,浑身的力气都没了用武之地。武官们倒是整日里笑口常开,没了动不动就朝自己喷口水的酸丁,当真是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少了言官们成堆的弹劾奏章,通政使司的工作效率蹭蹭拔高,脚步明显轻快许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参上一本,负责勘合封存奏章的通政参议也烦。不仔细辨验是失职,仔细查阅则会发现,大部分言官递上的奏本纯属没事找事,着实是浪费精力和时间。如此一来,朱棣每日的工作也轻松许多。就算和老爹一样热爱工作,他也没兴趣累死自己。比起对着满篇之乎者也的奏本,他宁愿跨上战马,提起长刀,和北边的鞑子干上一架。做皇帝不是个轻松的职业,但能尽量减轻一下工作量,终究是件好事。对于压下了文官气焰,间接减轻自己工作量的孟清和,永乐帝是越看越顺眼。被皇帝看顺眼,大多意味着两件事,要么升官,要么发财。对自己看好的人,朱棣一向很大方。大笔一挥,赏金百两,敕封孟清和为北平留守行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年后赴任。接到敕令,孟清和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真疼,绝对不是做梦。正二品都督佥事,比指挥还高了一级。这是人坐在家里,馅饼就砸破屋顶掉在了头上?郑和将敕令交给孟清和,脸上笑得愈发喜气。“咱家恭喜兴宁伯高升。”“郑公公客气。”孟清和与郑和是老相识,说话少了许多顾忌,“在下也要恭喜郑公公高升。”半月前,郑和升任内侍监太监,位列王景弘之上。在司礼监和御马监没抖起来之前,内侍监是大内二十四衙门中的权威部门,作为管理所有宦官的部门头头,郑和堪称太监中的第一人。宫里的宦官和宫人,见到郑和,都要尊称一声“郑公公”。有这个待遇的,除了郑和也只有侯显及王景弘寥寥数人。不到级别敢称公公?绝对是削尖了脑袋找死。接下旨意,孟清和笑呵呵的送出两锭金子,是熟人,该做的程序也不能免。郑和也没客气,袖子一拢,业务很熟练。之后同孟清和告辞,转身去定远侯府。“找沈侯?”“对,咱家这里还有一份敕令是给定远侯的。”孟清和咧咧嘴,请郑和稍等,回身去后堂,不到片刻,一身蓝色常服,只以玉簪束发的沈瑄走了出来。饶是郑和心理素质再强大,也有片刻的愕然。看定远侯这样子,想是在伯府习惯了?见郑和愣愣的出神,沈瑄又不说话,孟清和只好出声,“侯爷是在这里接旨,还是回府?”“回府。”沈瑄站起身,一身常服接旨是对天子不敬,就算是今上义子,在这些方面也不能马虎。“郑公公,请。”“侯爷先请。”沈瑄客气,郑和比他更客气。作为永乐帝重用的宦官,能让他如此客气的人并不多。非是郑和一步登天,本性跋扈,而是所处的位置决定他必须这么做。无论对世子,高阳郡王还是外廷官员,都不能深交。一个内廷宦官,结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