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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排开,几乎可确保百铳齐射,真正达到枪林弹雨的境界。突厥人本就是天生的神射手,就连专习箭射二十载的云起,亦自叹不如。“你们练瞄靶子都是怎么练的?”云起简直无言以对。拓跋锋笑道:“天生的,突厥人个个会骑射,火铳上手也快得很。”云起悻悻道:“师娘教我玩飞刀那会儿,得坐在院里一整天,盯着枝上梧桐叶出神。足足看了好几年才练出来这准头。”拓跋锋微笑看着云起,看了一会,俯身来吻,二人静静站在帐前,彼此相拥。“你现在高兴了不少,总是笑,变了个人似的。”云起打趣道。拓跋锋脸上微红,挠了挠头,道:“和你在宫里当差那会……每天做梦也想着,现在的日子,是师哥一辈子……嗯……不说了。”拓跋锋仿佛有点尴尬,岔了话题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云起沉默片刻,而后答道:“姐夫告诉过我,他迁都完了后就要亲征,剿灭北元残部。”拓跋锋登时蹙眉道:“会经过克鲁伦河?”云起淡淡道:“我觉得……他应该还是念着几分旧情,不过早些准备,也是好的。希望他会绕道。”云起又笑道:“或者希望铁铉能撑久点,别这么快把山东交给他。”永乐二年开春。云起并没有猜对,或者说,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终于如期发生。朱棣在一个月内便料理了铁铉,阳春三月,冻土开化,永乐帝亲自率领二十万明军,浩浩荡荡地出嘉峪关,沿着万里长城杀向塞北,正式兑现了他“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登基誓言。大军的第一站,便是朱棣十六岁时北伐的终点,亲手将扩郭帖木儿绞死的地方,也是拣到拓跋锋的突厥遗部——克鲁伦河。终?三春白雪归青冢朱棣挥军北上,直扑克鲁伦河。年迈的族长前去与汉人皇帝谈判,一去不复返,当天夜晚,四名突厥青年策马而回,带回了族长的尸体。“谁杀的他。”拓跋锋颤声道:“谁杀的他——!”云起按着拓跋锋肩膀,费了好大劲方听懂突厥青年们悲愤的话,松了口气。朱棣尚未抵达塞边,先行军是张玉之子英国公张辅率领的一万骑兵。突厥族长前去和谈,明军倨傲无比,勒令献出克鲁伦流域绿洲,作为明军后勤地。突厥族长无法应承,然作出让步,打算再深谈,张辅却对这塞外小部落兴趣寥寥,既谈不拢,便将其赶出营外。张辅之父乃是靖难功臣,素来颐指气使,亲随更是嚣张,直是将突厥使者打出了帐外,双方语言不通,又动起手,数十人围殴几名突厥人,竟将族长活活打死。突厥青年悲愤难耐,俱是红了眼,又大声叫嚣着什么。那语速一快,云起更听不明白,幸亏方誉听到喊声,已出了帐篷,怔怔听着。云起道:“他们说的什么?”方誉怯怯道:“说……大明皇帝的原话,不用打,也不用谈,大军两日内占据克鲁伦河沿岸,元人和突厥人,都是……一样的。”拓跋锋红着眼吼道:“他们与元人又有什么区别!”云起道:“别冲动!冷静点!”云起沉吟片刻,便理清了思路,道:“明军太多,姐夫又是个能打的,不能正面冲突!”“安排人手,带着女人和小孩,老人,还有河对面的元人残部,大家一起北迁,带着食水牛羊退进沙漠里。我们留下来掩护。”“我们并肩作战……”朱棣来得快,突厥部族撤得更快,车队进了戈壁滩,大部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遁了踪迹。羊群带得走的俱被赶离,带不走的都被杀死后弃尸河中,帐篷拔起,牧栏烧毁,映红了半边夜幕。克鲁伦河两岸撤得干干净净,半点物资也没给明军留下,云起与拓跋锋分出三百名火铳手随着族人撤离,沿路保护,率领剩余的两百人登上了距离绿洲不远处的一块隔壁。再往后走,便是北元人的活动区域,云起举目眺望,见大漠上风沙茫茫,正是当初他们逃出无定河,于戈壁滩上与马三保汇合之处。短短数年,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烈火烧了一夜,逐渐平息下去,翌日清早,戈壁上日升之时,明军果然如期而至。拓跋锋踩熄了篝火,低地处,上百突厥战士倚着岩石的背风面沉沉入睡。“真没想到,有一天要和自己的同胞作战。”云起看着克鲁伦河沿岸驻扎下大批军队,明军先头部队已开始陆续扎营。“睡觉。”拓跋锋漫不经心道:“别怕,要杀的时候师哥先上去,你在后面看着就成了。”云起笑了起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能在后面看着?”云起那话是说给拓跋锋听,更像是在催眠自己:“我一定会放枪的。”拓跋锋莞尔道:“听到了,不用反复说。”方誉问道:“皇上不是你姐夫么?你去找他说说,别占我们家的地方,不成么?他要打元人,到咱们家来做什么?”云起无奈道:“那要问他才知道……”一句话未完,云起与拓跋锋同时五雷轰顶,吼道:“方誉!”迁徙部队已全部进入荒漠,方誉竟还留在此处,戈壁下更有一女人艰难地缓缓爬上。云起一见之下险些吐血,万念俱灰:“谁让你们回来的啊!”春兰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爬到高处,答道:“我男人还在这儿呢!老娘当然得回来。”云起与拓跋锋异口同声斥道:“谁是你男人!”春兰瞪着眼,朝刚满八岁的方誉指了指。云起彻底没辙了。正午时分,春季的沙尘吹得人嗓子干痛,朱棣选的决战时机实在不是个好时候,明军大部队终于抵达,一望无际的军营簇拥着王帐,在河畔生根。拓跋锋拍了拍云起,递过水囊,云起睡眼惺忪地喝了口,怀中仍搂着方誉。“食物和水都耗完了。”云起翻身朝山下窥视,狐疑道:“你觉得他会在我们家里呆多久?”拓跋锋嗤道:“他马上就会发兵。”“沿途补给跟不上,他在河边呆的时间越长,消耗就越大。”拓跋锋判断道。这时天上一声鸟鸣,拓跋锋低低吹了声口哨,伸出手臂。信鹞展开洁白双翅,与皎洁天际同成一色,盘旋数圈,最后落在拓跋锋手臂上。拓跋锋取下鹞脚皮管子,朝方誉道:“当心被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