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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对方便带着强烈的欲望而来。情爱之事,肌肤之亲,于他而言,是爱情关系中极其重要的部分,更是彼此确认,互相归属的最根本的方式。理解了这一点,也就不觉得需要生气。而对于自己来说……方思慎承认,越来越体会到这一部分的重要性。忽然挪了挪身体,彻底放松趴着,道:“腿酸,抬不起来。”“啊……”洪鑫垚一愣神,随即懂了,“我,我给你揉腿……”方思慎是个过于通情达理的人,洪大少难得有这样伏低做小的机会,殷勤周到,乐此不疲,闪瞎了同一栋屋子里其他所有人的眼睛。回到国内,果然如他所料,一年没看见儿子的方司长恨不得把人拴在裤腰带上。恰逢高校暑假期间,高教司衙门相对清闲,方笃之能推的事都推掉,专门陪儿子在家休息。头一回看见儿子手上的戒指,脸色立刻变了。方思慎小心翼翼道:“在那边,戴上这个,能省很多麻烦……”方司长语气硬梆梆的:“回来不用省麻烦,还戴着做什么?熟人见了问起,怎么说?”方思慎瞄父亲一眼,用商量祈求的语气道:“国内不讲究这个,大概不会当真。万一有人问,随便应付两句……”“哼。”方笃之不再说什么。尽管每个星期父子俩都通电话,仍然有问不完的细节。方笃之问到何家的事,方思慎掏出一个相册,捧到父亲面前。“何家伯父让人找出了几张老照片,翻印了一份给我。我自己在他们的老宅里也拍了一些,请学生帮忙设计,做成了这个册子。”方笃之望住儿子,好一会儿,才微微哆嗦着手接过去。却不忙打开,仿佛掩饰什么似的,开口道:“他们还留了老照片……挺好。这头什么都没留下……也不是没照过相,头些年春游秋游,还有毕业照……他爸爸有一架相机,我们都摆弄过,拿去相馆洗了黑白照片,往上边涂颜色,红一团绿一团,可笑得很……”父亲这样语无伦次的时刻太少见。方思慎有点担忧地叫了一声:“爸爸。”方笃之沉默一阵,道:“何惟我当年常上报纸,何家要是想找他在国内的照片,应该难度不大。至于别的……没有了……都没有了……”他缓着步子往书房走,走了两步,忍不住翻开封面。扉页当中是一个小男孩的半身像,十来岁模样,穿着小西服,打着领结,又可爱又神气。大而明亮的眼睛,咧着嘴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正笑得欢畅无比。这是经数码处理后,从何慎思与小学同学的合影中截出来的一部分。照片下印着两行西语,是一句关于爱情的名言:Thestoryofaloveisnotimportant-whatisimportantisthatoneiscapableoflove.Itisperhapstheonlyglimpseermittedofeternity.“爱情故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能够去爱。或许,这是我们得以窥测永恒的唯一瞬间。”方笃之停下脚步。良久,慢慢回转身,看见儿子正忧虑地望着自己。他微微笑了笑:“小思,谢谢你。爸爸很喜欢这份礼物。”方思慎回来后的第三天,被人文学院古夏语研究所所长吕奎梁请去,要他给这头正在做的子课题提意见。这边执笔人是副所长严知柏。严教授老习惯依旧,一点东西颠来倒去地拽,不把人绕到云山雾罩不罢休。方思慎很为难。他现在也知道了,甭管当事人多么诚恳多么迫切,提意见都是绝对得罪人的事,吃力不讨好。可是他没法不提,因为他负责翻译。天知道把用西化的纠结夏文写成的古夏语研究论文翻译成西文,是多么艰巨的任务。更何况,与其投到杂志社被花旗国的编辑退回来或者直接删改,不如提前把功夫做到位。想清楚这一点,方思慎拿定了主意。当面没多说,之后写了封详细的邮件,单独发给严教授。方笃之见儿子这样,在家里摇头叹气。“小思,你学会了给人留面子,好事,大有进步。问题是得分什么对象什么情况。你这么做,最后功劳全是他严知柏自己的,谁看得见你的辛苦你的付出?现阶段正是该你立权威树形象的时候,留面子这种事,也要看值不值。国内的论文想往国外发,有大鸿沟要跨,正好趁此机会,叫他们多磨练磨练。你有这个指导的资格,就不要怕摆架子……”方思慎被父亲训得服服帖帖,到了下一回,眼见多人在座,当面依旧说不出口,替人将面子一气儿留到底。回国后一星期,meimei约请吃饭。原本胡以心要去机场接方思慎,不料恰好查出怀孕,缓了几天,这才出门。方思慎给meimei带了一套化妆品,恭喜之后,笑道:“糟糕,这下用不上了。不如下次你直接告诉我要什么。”胡以心抱着那奢侈牌子的纸袋不松手:“这东西保质期长,等孩子出生以后我再用。”欧平祥要上班,约了等老婆跟大舅哥见完面过来接。兄妹俩个有说不完的话,喝罢下午茶,又换了个地方吃晚饭。胡以心结婚之后,娘家婆家颇有些故事,没法跟别人讲,专等着兄长回来倾诉。方思慎一贯疼她,对孕妇更是无条件迁就照顾,任由她痛痛快快地讲,在言行上给予足够的支持和安慰。吃罢晚饭,总算说舒坦了,胡以心长吁一口气,开始询问兄长这一年过得如何。问得几句,忽道:“回来路上一个人?”方思慎摇头:“不是。”胡以心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还有谁?”“嗯……”方思慎潜意识里觉得她心中有数,不致产生太大惊吓,但还是注意了一下措辞,“跟洪歆尧同路回来的。”胡以心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微扬起下巴,定定地瞅着方思慎:“洪金土……又是他。还是说……就是他?”方思慎回望着她,慢慢点了头:“对不起,以心,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胡以心往椅背上一靠,大有果然如此的意思:“我说嘛,上次你去,碰上他同路,我就觉得奇怪,琢磨了好几天。问你爸,就更奇怪了,根本不搭理这茬。”说到这,脸上浮现出疑惑神色,“不对啊……哥,你没搞错?真的是他?你……喜欢他?”作为洪大少的高中老师,虽然后来也有机会打交道,毕竟未能充分体会其毕业之后的飞速成长,主要印象还停留在粗糙幼稚的少年时期。胡以心越想越觉得不可置信。方思慎很确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