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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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章——“朋友比恋人更合适?”章时年平淡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这是你的真心话?”陈安修倚在窗边,南风吹得他后背凉飕飕的,说出分手的话后,他承认心里曾有过纠结,但他最终选择面对事实,他和章时年之间的问题,并不会因为其中一方的刻意忽略,就会消失,他介意章时年过去的隐瞒,章时年未尝不介意他关于吨吨身世的隐瞒,他们之间信任的基石没有了,勉强在一起,在以后的生活中,他只能有选择的相信章时年,章时年对他也未必会交付全部的信任。现在有分手这场最大的危机摆在眼前,谁都可以说不在乎,可以说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但过去的事实不会因为不在乎就能忘记,就像姥姥说的,心里自此扎了一根刺,这根刺不会死人,但时不时地就会疼一下,等哪天这根刺深的挑不出来了,两人的关系也就彻底完了,如果到了那种地步,恐怕他和章时年连像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谈话的机会都没有,何必呢。做不成情人也没必要成仇人。“一大半的真心话。”“还有那一小半呢?”“我还喜欢你,但我不想继续下去了。”他曾经有过面对生死的那一刻,决断并不难下,因为事情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就结束了。但面对章时年这个曾经想不顾家里反对,共度一生的人,他承认,他顾虑太多,选择退缩了。“这次是我对不起你。”“最终还是决定分手?”章时年起身过来。“以后见面还是朋友?”陈安修主动伸出手,做出个友好的表率。章时年无视他释放的善意,欺身逼近,“上过床的朋友?安修,我从来不知道你可以这么坦然?”陈安修额上青筋暴起,语气却是潇洒自若的,“这种事情经历多了,有什么可在乎的?”吹牛皮不打草稿。章时年附在他耳边,轻声吐气,“安修,你确定我不是你唯一的男人?”“以前是,以后可不一定。”不经大脑的说完这句话,陈安修恨不得那块砖在自己脑门上敲两下,他大概真的快被章时年弄疯了,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真的没有和其他男人上床的嗜好,他气急败坏补充说,“外面漂亮的美女一大把,总能有一款是合心意的。”他上次去酒吧,还是挺受欢迎的。“和我上床后,你确定对女人还行?”对男人最大的侮辱不过如此吧?陈安修环绕胸,隔他在半臂之外,成心气人说,“对着你行,对着女人就行,她们还没你漂亮。”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你确定女人能对你做同样的事情?”陈安修直接爆发,把人推开,“真的算了,章时年,这样纠缠下去没意思。”尽管有舍不得,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他懂得。“你认为分手之后真的能做朋友?”“也许吧,我尽力而为,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咱们之间的事情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吨吨这边,你家里有什么想法吗?”“你放心,我们不会和你争夺吨吨的抚养权。只要你愿意,吨吨永远都叫陈秋阳。”“真的谢谢你。”真心实意的道谢,他心里很明白,凭借季家的权势,如果他们真的想抢人,他家真的很难有反抗的余地,失去吨吨是肯定的,“以后,你想看吨吨,随时都可以过来,你……结婚以后,我保证不会让吨吨去打扰你们的生活。”“这些年辛苦你了。”章时年突然伸手把他揽在怀里。“你少给我灌*汤。”他再次把人推开,叹口气说,“其实我照顾的也不多,吨吨基本是我爸妈一手带大的。”吨吨穿着带水的小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的声音渐进,两人默契地停止了方才的话题。“爸爸。”吨吨在陈安修身边站定,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吨吨。”章时年在他面前蹲下。吨吨看看陈安修,向后退了一步,再想退的时候,陈安修在后面用手抵住他的肩膀,吨吨站定不动,章时年轻轻抱住他,这个孩子,他错过了十年,说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他甚至不敢奢望吨吨会喊他一声爸爸。章时年抱了吨吨好一会才放开。尽管天色已经很晚了,但陈安修并没有留人的打算,他送章时年出门,“路上小心。”“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说的话,我没有不相信,只是太惊讶了。”到了现在,陈安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他沉默地点点头,示意听到了。“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他没说完的是,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也有自己的选择。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情却并不如意料中的轻松,陈安修心里给自己的解释是,可能还不习惯吧?“谢谢你肯配合。”不伦不类的回答。“还有谢谢你们家照顾吨吨这十年。”“吨吨也是我的儿子,你不用这么客气。”“改天我会亲自登门道谢。”陈安修心里一惊,赶忙说,“这件事还是缓一缓吧,我爸妈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十年前默认是季君恒,现在突然又变成章时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家里人解释,乍一听他的私生活很混乱一样,天知道自始至终就和章时年一个人发生过关系而已。“那我今天先走了。”“再见。”陈安修很平静地挥挥手,以后还是少见吧。山路蜿蜒,车子的尾灯很快就看不见了,他在附近溜达了一圈,等回来的时候,身上的T恤都泛潮了,他踢踢脚边的小黑狗,“多管闲事,谁让跟着的?”竟然还敢把大脑袋枕在他脚上。“还不到两个月,你现在都四斤多了,应该注意一□重问题了。”*夏天天热,特别是中午,很多人家都懒得开火做饭,小饭馆里的凉菜和卤味卖的格外的好,不仅镇上的人喜欢过来买,连客人尝过之后,也愿意打包带走两份,素点的有豆腐干和各种卤蛋,rou的有猪头,猪尾巴,猪耳朵,猪大肠,还有牛蹄子和板筋,最受到欢迎的要数三爷爷亲自做的一款猪皮卷。长长的一条猪皮由纱布裹着,从卤水里捞出来的,一层层的卷着很密实,撤掉纱布改刀的时候,抹一点香油,撒一把香菜或者韭菜末,淋上两勺醋,有愿意拿回家,自己用蒜泥拌拌的也行,那又是另一番滋味了,猪皮卷每次刚出锅就被人抢干净了,不提前来守着,绝对买不到。因为每次卤制之前,三爷爷都会每条猪皮亲自刮去油脂,所以做出来的猪皮卷在夏天吃起来也不会觉得油腻。卤好的猪皮卷热的时候比较软糯,凉了很有嚼劲,大人孩子都可以吃。小饭馆里做这些东西的时候,直接就在院子的一角架上大铁锅坐,一来院子里有风吹着清亮,二来买的人都能看到,卤味这种东西,大家就怕吃个不干净,现在在众人眼皮底下做,大家亲眼看着,也都放心。“老板,猪皮卷还有吗?”人多的时候,院子的树下也临时支上桌子。“今天没有了,猪耳朵要吗?可以用菜心和花生米拌个猪耳朵丝。”陈安修的案板就在锅子旁边,各种调料就在手边的桌子上,客人吆喝一声,他很快就能拌出来。“行,猪耳朵就猪耳朵吧,再来一盘凉拌菠菜,一盘海带丝,三根鸡脖子,还有两扎啤酒。”小饭馆里随时预备着大桶的鲜啤,都是山下的啤酒厂里直接送过来的,山下啤酒厂用的水都是从东山上引下去的山泉水,酿出来的啤酒格外好些,外地的人只知道一个统一的啤酒牌子,只有当地人才清楚,不同的啤酒厂出来的,啤酒的味道是有细微差别的。“稍等一会,马上就好。”陈安修答应一声,拿着笊篱下锅捞客人点的东西,罗芳芳则很快地先把啤酒送了过来。“给我两块小猪蹄,撒点芝麻。”陈安修抓了一把菜心放到盆子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打电话让我去接你。”陈天晴穿了一件蓝色的碎花裙子,她身材高挑,穿什么都衬地起来,听大哥这么说,就笑道,“从火车站坐公交很方便,一直开到家门口,这次赶巧了,还坐的是咱三叔开的那班车。”他们三叔陈建浩是公交车司机,买车的时候,他们都出了钱,每年公司盈利他们还能分一点利钱。“这位是你同学吗?”陈安修注意到陈天晴旁边站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白色西裤,黑色的短袖衬衫,身材瘦削,长相还算清秀。陈天晴天天头,挽着那个男孩往前走了一步,“这是我大哥,陈安修,大哥,我同学,郭宇辰。”陈安修看她那神情,就知道绝对不只是同学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同学,天晴也不可能把人领回家了,这种事情彼此心照不宣,不用点破,“原来是天晴的同学,好不容易来绿岛一趟,多玩几天。”陈安修摘了手套跟他握手的时候,郭宇辰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指尖还没刚碰到陈安修的掌心就松开了,陈安修很清楚的看到他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排斥。陈安修暗暗地看看自己手掌,虽然是有茧子,但也没长刀子,而且还挺干净的,不至于被人这么嫌弃吧?晴晴找的这个男朋友看来不好相处啊。陈安修注意到晴晴在郭宇辰手肘那里推了一下,那人终于开口喊了一声,“陈大哥。”第一次上门,陈安修这个做哥哥,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当做没这回事一样,“天这么热,路上累了吧,中午想吃点什么,直接在这里点了,待会我给你们捎回去。”“不用了,大哥,你这里这么忙,咱妈已经在家里做了,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的小饭馆开的怎么样了,待会就回家和咱妈一起做。”“天这么热,厨房里没风扇,你回去和咱妈说别做了,我待会就回去了。”陈天晴环顾一周,座无虚席,“你这里忙的开吗?”“这个你别担心了。”他看这个郭宇辰早就不耐烦了,离着卤汁锅子稍微近点,还不时地拿手挡鼻子,让他一直站在这里,简直是在难为人。晚上本来是想让郭宇辰在江三爷爷家里住一晚的,但他坚持要到山下住酒店,陈安修晚上又开车送人下去,郭宇辰提出想住间好点的,陈安修直接把人送到君雅去了。看郭宇辰眉头都没皱地要了间商务套房,陈安修就知道这人估计家境不错。回来的时候,mama偷偷把他拉到一边问,“壮壮,你觉得这个小郭,人怎么样?”“才来半天,能看出什么来。再过两天看看吧。”“我就觉有点不对,你没看吃饭的时候,他手里那双筷子,他来回用纸巾擦了三遍,你说他是不是瞧不上咱家里?”有对比,才知道差距,她虽然不喜欢章时年和壮壮在一起,但比起这个,章时年的人品风度,她倒是挑不出错来,这个一看就差远了,虽然有年纪的差距摆在这里,但也不能零头都比不上的感觉。“有一点洁癖也不算很大的过错,人品好,对晴晴好不就行了?”“你别安慰我,我还没老糊涂,不是这么回事。这个人,我得多看看。”就在全家人忙着接待这个未来的女婿时,谁也没想到一向身体健康的陈安修的姥爷突然病倒了,姥姥的身体偶尔生个小病是常事,但姥爷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很少有,他这一生病,把家里人都吓坏了,毕竟是八十多的人了。“咱爹住院了,你要还不愿意回来,谁也没办法。”说完这句,陈mama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陈安修知道刚才那个电话是打到美国的。“妈,小舅舅怎么说?”“不知道,我去煮点粥,待会给你姥爷送去。”*姥爷住院一周了,病情时好时坏的,大舅舅头些天已经出海了,一时也赶不回来,姥爷这边主要靠林mama和林长顺轮流照看,就在陈mama等得快要失望的时候,林长宁终于确定回国了。“壮壮,你去机场接你小舅去。”“我去?”他都十多年没见他小舅了,真怕不认识啊,舅舅和外甥见面,相互不认识就该闹笑话了,“好吧,我去试试。”他小舅舅打电话过来说是,从上海转机过来的,陈安修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壮壮吗?”一个穿着亚麻色衬衫的男人,摘掉墨镜,在他前方站定,试探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