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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份临近,鹤栖云便俞加嗜睡,隔日又是睡到过午才醒。 习以为常的被云砚之伺候着洗漱更衣,饭饱喝足后,云砚之将人拉到床边坐下,床柱摞着软枕让鹤栖云靠着。 云砚之有些郑重其事的半跪在床边,握着鹤栖云放在膝上的双手,脸上满是认真。 鹤栖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想将手抽出却是被握着紧了紧,只得拧起眉道:“你又做什么?” “阿云,随我回万花谷可好?”云砚之踌躇半天,抬起脸放柔了声轻声询问,末了又怕鹤栖云不解其意,又补充道:“差不多快生产了,杨兄说他这里并无能给你接生的大夫,随我回万花我才能保你们父子平安。” “我...” 鹤栖云细细思索了会儿,正开口想答便被急急打断,云砚之似乎猜到他要拒绝似的,连忙保证道:“等你生完你想去哪便去哪,想回来杨兄这儿也随你,我没有要扣你在万花的意思!” “我未...” “幼子何辜!他还没见过这人间,你让我带他来看看好不好。”云砚之生怕他无情拒绝,双眸带着祈求看向鹤栖云:“阿云你就随我回去,好不好?”说罢紧紧抓着鹤栖云亵裤。 鹤栖云被他三番四次的打断,正想开口又想起前两次被堵回去的话。蹙眉坐直了身,果断伸手捂住云砚之嘴,方才如释负重道:“我未曾说过不去,你不必如此...如此...如临大敌般。” 被打断几次的话终于说出口,鹤栖云放开睁大双眼的人,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可以说说...说甚?”云砚之未曾想鹤栖云竟是这样的答案,他还以为至少得连哄带骗磨几日,喊劈了嗓磕磕巴巴重复了一遍后方才捡回自己声音:“那、那那...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可可、可好?” 接着云砚之忽的站起身,俯下身捧着鹤栖云脸,轻柔的在他额间烙下一吻。脸上似哭似笑,似苦尽甘来见到黎明曙光,又似绝望深渊抓住了救命稻草。 鹤栖云见他疯疯癫癫似是发了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话去刺激他了,他可不想要一个疯大夫给他接生。 隔日一早,鹤栖云还在睡,云砚之便轻手轻脚的起了床,收拾好了细软又出门向杨逐月请辞。 杨逐月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说服了鹤栖云,他还想着估摸着还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战要打,哪知这才一日,云砚之便带着一脸春风得意来向他请辞。 “好好对他,他要是第二次孤身跑来我长歌门,你休想我再让你进来,我必打的你半身不遂抬去向阿云谢罪。”杨逐月欲言又止了半天,却是暗叹一声,威胁般瞪着云砚之,嘴上放着狠话,手下却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云砚之看着这个帮了他们良多的人沉默许久,忽的开口道:“杨兄,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算个屁!滚!”杨逐月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走,这人还真是没法跟他说人话。 云砚之轻轻笑了笑,杨逐月这副嘴毒心善的样子,他与他‘斗智斗勇’这么长时间自然是了解的,也不在意他口是心非的说辞,从腰间解下腰牌,远远朝杨逐月抛去:“这是我万花的腰牌,阿云生产完不能见风,你若是担心,急着想见他,便来我万花吧。” 杨逐月头也不转,抬手接住那令牌,哼道:“这是自然,等我处理好手中事物,我定去贵谷拜访。” 等云砚之回屋时,鹤栖云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看着空气发呆。 这对云砚之来说已经快要习惯了,鹤栖云这段时间唯二的两件事便是看着空气发呆和看着肚子发呆。 “阿云醒了?我帮你洗漱更衣,用完饭我们便启程去万花谷。”云砚之快步进了房,半跪在床边,拉着鹤栖云双腿踩在自己膝盖,颇为熟稔的帮他穿好长袜。 鹤栖云似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依旧是看着空气发呆。 云砚之习惯他的不回应,自顾自帮他穿好了鞋袜,牵着他双手将人拉到桌边坐下,打来了清水为他洗漱。 洗漱完也不见鹤栖云有什么动静,云砚之暗叹一声,起身取来一身熟悉的祥云滚边蓝白道袍,只是这身衣服却是重改过的。 “阿云,起身更衣了。”云砚之放下手中衣物将人扶起身,手脚利落的帮人换好衣裳系好腰封,又将人扶坐下。 鹤栖云全程如往日般安安静静的任人摆弄,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 “我帮你绾发。”云砚之不期望他能有回应,自己说完便执起银梳帮他顺好长发,绾了个鹤栖云往年最常用的发髻。 木簪穿过莲冠固定了头发,云砚之轻轻托了托确保不会散,便又摸出一条雪白的细纱来束在木簪两端。 鹤栖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是有些陌生。 他有多久...没有穿过自己师门的衣服了?往日熟悉的道袍,如今穿在身上却是有些不真实。 鹤栖云摸了摸衣服又摸了摸莲冠,这衣服如此合身,要做出现在的他能穿的衣物必是废了一番功夫。他垂眸想了半天,终是叹道:“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来讨我欢心。” 见鹤栖云终于开口说话了,云砚之欣喜若狂的在背后将人一把揽住,下巴轻轻搭在鹤栖云肩上,与他一同看着铜镜,小心翼翼道:“那你喜欢吗?” 鹤栖云沉默半晌,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喜欢的。 云砚之脸上满是止不住的欣喜,轻轻蹭了蹭他颈侧,轻声道:“阿云喜欢便够了。” 用完饭两人便向杨逐月请辞了,杨逐月为他们准备好了马车,怕人路途颠簸磕着碰着,车厢内竟用上好的雪貂毛铺满了,连车壁都未放过。 马车内用品一应俱全,大到被褥软垫,小到茶碗手绢。许是担心鹤栖云途中无聊,杨逐月还挑了一箱子杂书画册放在马车上。 云砚之半扶半抱着正要将人送上车,一掀开车帘却登时愣在原地,僵硬的转过头,不可置信的对着杨逐月道:“你...这...你...你不怕将他捂出痱子来??” 杨逐月白了他一眼,鄙夷道:“你懂什么,这寒冬腊月的,阿云又畏寒,若是不多铺点,磕着碰着冻着了怎么办?” “你...行行行,你说得对。”云砚之放弃理论,搀着鹤栖云上了马车,脱去他长靴将人安顿在软垫上方才钻出马车。 “你的药箱还有一些东西我给你放车厢后面了,还有几箱给孩子的衣物,不知是男孩女孩索性便都做了几身。”杨逐月等人出来便又再次开口,瞅着车厢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但愿万花谷的能人异士能保鹤栖云平安吧。 云砚之坐在车板上,瞥了一眼杨逐月便知他在担忧什么,于是道:“知道了,多谢杨兄。杨兄不必太过忧心,有我在,必让他们父子平安。” 许是云砚之的语气太过自信,太过胸有成竹,杨逐月的不安也被挥散许多,他没有再说什么,后退几步朝云砚之点了点头,高声道:“一路平安。阿云,我过些日子便去看你。” 鹤栖云撩开车帘望着他轻轻‘嗯’了声,想了想又道:“别空着手来。” 杨逐月一怔,却是笑骂一声白眼狼,踹了脚车轮示意正哭笑不得的云砚之赶紧驾着马车滚。 云砚之朝他挥了挥手,身子一仰靠在车厢上,一腿曲起一腿悬在车外晃晃悠悠荡着,扯着缰绳轻斥一声向着万花谷赶去。 杨逐月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直至再看不见马车方才长长叹息一声转身回了长歌。 一路上走走停停,凡是路过城镇,云砚之便带着鹤栖云进城住一晚,天亮再继续赶路。若是沿路都未有城镇便在野外过夜,幸好有杨逐月准备的那些物什才不至于冻着鹤栖云。 “阿云,看来今夜又得在野外过夜了,你且忍忍,我记得再往前些便有城镇了。”云砚之无奈的将马车停在溪边,自己跳下马车圈好了缰绳,折了几根树枝生起火堆,架起瓦罐给鹤栖云熬粥。 鹤栖云撩开帘子钻出车厢,想下车却是找不到下车的方式,于是扶着腰想坐到车板上再慢慢挪下来。 “阿云莫要下车,夜里风凉,快快进去坐着罢,粥好我再拿进去给你。”云砚之站起身快步上前将试图下来的人圈在怀中,“身子怎么这么凉?为何不披条大氅再出来?” 鹤栖云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道:“在车上坐久了腰酸腿疼。” 云砚之一想也是,适当的走走对鹤栖云也有好处,于是帮他穿好长靴抱下了马车。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又探身进车厢拽出一条雪白的狐皮大氅来。 云砚之抖开大氅将鹤栖云拢住,理好了领口束好了系带方才松手,笑道:“杨兄当真有眼光,衬得你愈发好看了。” 鹤栖云不理他,自顾自的走到溪水边,看着水里的波纹沉默不语。 云砚之怕他又想做什么事,十分心思留了九分在他身上,浑身紧绷着紧紧盯着江边的身影不放。 鹤栖云忽然动了,抬脚踢了块石子落入水中,水面上的倒影被碎石打破,泛出层层涟漪,没一会儿被打散的倒影却又复原了,鹤栖云沉默着又踢了块石子进去。 云砚之见他一直不断将石子踢入水中,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作,便也逐渐放下戒备,专心搅着瓦罐里的粥。 等粥熟了,云砚之将瓦罐从火堆上取下,正想喊人来吃饭,抬眼一看却是看不到鹤栖云的人。 他心头一紧,瞳孔缩得如针尖般,心急如焚的冲到溪边张望:“阿云?!阿云你人呢?!你出来,别吓我...”话末却是带着些哽咽泣音。 等他在溪边来回走了几趟都找不到人,正打算去溪里面找找时,腰上突然一紧,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做什么?” 鹤栖云原先踢石子踢累了,返身回来坐在车板上等着粥,在云砚之脸色骤变冲去溪边时便喊了他两回,可惜云砚之心急如焚一点没听见。 鹤栖云扶着肚子蹭下马车,挺着肚子就是想快也快不了,等他走到溪边时云砚之已经打算入水瞧瞧了。 肚子让他不方便把人拖回来,情急之下鹤栖云只好伸手拽住他腰封拽了一把,方才开口询问。 云砚之闻声忽的转过头,一把将人按进怀中,差点以为就要失去他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你吓死我了你,上哪儿去了?”云砚之的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想大点声又怕将人吓着,只好咬着唇后怕的将人扣在怀里。 鹤栖云双臂被他箍得生疼,后知后觉的发现云砚之在发抖,声音哽咽鼻音浓重,自己肩窝也有些温热,小小惊讶后却是慢腾腾的道:“你哭了...?” 云砚之狠狠吸了把鼻子,将哭腔咽回去,恶狠狠道:“我没哭!你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 “我一直在马车沿板坐着,你跑出去的时候我叫你了。”鹤栖云兀的轻轻叹了口气,迟疑着伸手将人抱住。 这人在他面前一向强势惯了,以至于他都忘了云砚之今年不过二十有四,还是个半大少年。 云砚之一滞,一抄手将人打横抱起,掩饰般道:“我...我煮好粥了,你快些吃完上车去,夜里风大。” 鹤栖云知他难为情了,也没多取笑他,沉默着吃完粥便上车睡了。 云砚之守着火堆,支着脑袋打瞌睡,这荒郊野外的,要是没个人守夜,狼把车里的人叼走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