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认识认识
楚云镜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只有两条。一是在宫里安身立命,二是帮原身把她一家子人从牢里捞出来。 要完成第二个主线任务,对外只能用云仔,但自从发现云仔喜欢的是原身的楚云镜,她就怎么想怎么别扭,越是意识到自己对他产生了依赖之情,越是想逃避与他见面。 那对内,还得是皇后。 这小皇帝似乎是个铁心冷情的人,听了这大半个月的后宫女人的绊嘴子,也没听出谁对皇帝的性格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和定义,倒是人人都说,皇上很温柔,皇上很博学… 对她的遭遇,大家也都默认为,都怪她的爹犯了大罪,惹了皇上生气才会这样迁怒的。 皇后也是个淡漠的性子,有事才开晨会,没事都不许人去她宫里打扰,在后宫诸妃心中都很有威严。其实从她们几次打交道,再加上这些后妃们除了喜欢私下互相说坏话,也根本没有什么很夸张的宫斗戏码也都可以看出,皇后很有一套。 于是楚云镜带着沉太医的药浴秘方,巴巴地又去皇后宫里讨好了。 要不说便宜爹还是挺有用的,皇后借口养病不爱见外人,但是听说她来了,二话没说让她进去了。 皇后的栖凤宫中常年关着门窗又点着熏香,属实是让楚云镜有些头闷。 “娘娘,您真得听我一句,你这样捂着不好,得多通风换气才行。”她皱着眉看着又倚在贵妃榻上让宫女给按摩着的皇后,年纪轻轻,却仿佛枯枝败叶般死气沉沉,眉头也成天皱的像个小老太婆。 皇后大夏天的还穿着不透风的厚实料子,闻言也只是无奈地说了一句:“阿云呐,我整日身子冷的打颤,见不得风的。” 这该死的落后的古代保健意识!看看把好好的美人搓磨成啥了。 楚云镜摸出那张药浴的方子递了过去,说:“你叫人瞧瞧这个方子吧,我这几日翻阅古籍得出来的,说是用来药浴对你这手足冰冷之症很有用。” 皇后接过方子,却是瞧也不瞧,反而转过头幽幽地看着她:“你费心了,但是你若是把这心思用在皇上身上就更好了。” 楚云镜谄笑了一下:“唉,我这几日也想了许久。但云修容她们正得欢心,皇上又实在是讨厌我,我真没法子了。” 听闻这话,皇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屏退了旁人,喊楚云镜上榻前坐着说话。 原来皇后对云修容她们最近这些过于风流行径,当然也有所耳闻,且十分不满。但她却并未出面干涉管理过,这也是楚云镜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于是她就直接问了:“娘娘也知道她们行为不妥,为何不管。” 皇后避开了楚云镜的探究目光,沉默良久,才垂着头低声说道:“皇上喜欢就行了。” “什么?”楚云镜实在是想不到皇后出来个这么丧气的回答。 皇后为难地说:“你以为,皇上将你们一家关在牢中,不放人却也不苛待,但又任凭外人猜测老师究竟所犯何罪到底是什么原因。” 楚云镜只是木木的跟着重复:“什么原因?” 皇后眸中竟有丝丝心痛,她说:“因为皇上苦啊。”她像是憋了很久了,近日因为皇上放肆的后宫行径她十分难过,但无法出面干预,反而此时在楚云镜面前,她终于能找个人,放心地开个倾诉的泄洪口。 “皇上自四岁开蒙,就与诸公王爷们一起受教于老师门下,你也知道,老师向来严肃古板,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苛责。八岁那年,前太子?王突然去世,皇上被立为太子。他这些年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被拿来与早逝的?王做对比。皇上自小循规蹈矩,从来不敢有一丝松懈和出格。十年太子,先皇又突然去世,他于混乱中登基,前朝这样动荡。皇上登基这两年又何时松过一口气?” 皇后重重地叹气,继续说:“我与皇上的皇儿本都已经成型了,我却没能保住。这几年后宫除了大公主也无所出,皇上一直不开心,宫里气氛也沉闷。我自己身子没用就算了,也不是能给皇上解闷的性子。唉,现如今关上宫门,皇上与云修容她们闹闹,给他自己也松懈松懈挺好的。我还怕皇上的弦崩的太紧了,总有一日,弦又断了,这支箭谁知道会不会又像迁怒你们楚家一样迁怒别人。老师还没放出来,再得罪了其他世家大族,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楚云镜现在也懂了,感情小皇帝就是个从小压抑成长的小病娇,在这用后宫拆他自己的心理牢笼呢? 她本来也不想争宠,于是就顺着皇后说:“那咱们就先由着云修容她们闹去,也许,也许皇上过一阵开心了,我爹也就放出来了?” 皇后斜了她一眼:“你那个麻将茶会开的不是挺风生水起的?我看挺好,你多听着点风声,只要她们还没孕,一切都好说。” 楚云镜怔怔地问:“那要是有孕了呢?” 皇后眸子又暗了下去,她又沉默了一会,然后干涩地回答:“有就有了吧,总归孩子无辜。反正不生出来,我们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我们还是要让我们的人在皇上跟前多露脸。你个不中用的,你既然在皇上那实在不得宠,那便替我做些别的。一会我给你一个名单,你就借着你那个什么麻将,去给我多考察考察名单上的这几个。未来太子的生母,只要不是个蠢材石头脑袋就行。” 只要不用自己去服侍那个变态狗皇帝,楚云镜自然是唯皇后马首是瞻,连忙应下。 从栖凤宫出来,楚云镜就反复琢磨着今天的事和皇后给的名单。 王昭仪好办,她去找雯美人时,常常能见到就住在隔壁宫苑的王昭仪,还算好套关系的。李昭容自从自己给她治过湿疹后,那现在简直就是自己人了。至于这个安婕妤,自己居然毫无印象,好像也是个深居简出的,平日里大家碎嘴子聊天也没听人聊过她,要怎么去接近一下呢? 正苦恼着,一个小太监却突然拎着餐盒凑到了她面前,楚云镜思绪被打断,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季思尔办成太监模样又来sao扰她了。 楚云镜哭笑不得:“你干嘛啊这是,我教你的易容术喂了狗了?你就这样溜出来也没人发现?” 季思尔才不给她把自己打发走的机会,直接摆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装傻说:“小的是季昭容身边的,季昭容小厨房做了糕点,让我跟着楚美人,亲手送到美人宫里去。” 楚云镜见他这次都穿上太监衣服了,一时心软,就也没再赶他,偷笑了一下说:“行吧,那这个小季子,跟我来吧。” 待二人刚进楚云镜的房门,季思尔就急哄哄地把门反手一扣,然后将食盒往地上一扔就揽过楚云镜的腰要亲。 楚云镜感觉自己如果养只巨型泰迪,等她回家一开门,估计也就是他这副模样了。 她面上嫌弃地躲着他乱七八糟落下的吻,“起开~你身上热死了,我要喝茶水。”但其实又在他的怀抱中下不了狠心推开他。 季思尔才不管她那点小猫抵抗,有了几次偷香的经验了,他早就察觉到楚云镜根本就喜欢自己对她亲亲贴贴的。每次两个人偷偷吻完,她那小脸,娇艳欲滴,比春日的宫樱还烂漫。 “jiejie别喝茶水了,渴的话我渡给你些我的水给你喝。”季思尔学坏的速度简直大出楚云镜的预料。 她刚瞪大眼骂半句:“你个小不要脸的,你哪里学的,唔…” 然后季思尔就狠狠地吻上她的唇,他早就不是那天在树上被夺走主动权的纯情小男孩了,他的舌头几次经验后,早就学会了攻城掠池,灵活地撬开楚云镜的唇缝后,他居然真的试图用自己的舌头卷了唾液传到楚云镜的嘴巴里去。楚云镜才不想要这种“茶水”,她想抵抗,但是他另一只手已经悄然摸上了她的腰后的软rou,轻轻一挠,楚云镜就整个人软软地摊在他的怀里予取予夺了。 两人正吻的水光潋滟,楚云镜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小姐。” 季思尔瞬间把楚云镜揽至背后藏起护着,盯着这个一身黑衣,突然出现的男人,心中警铃大作:“你是何人!” 楚云镜探出脑袋,见果然是好久不见的云仔,不免有些尴尬。这种被捉jian在床的感觉怎么说呢,很怪。 她轻咳了一下,拉住了炸毛的季小世子,解释说:“咳,嗯…思尔,他叫云仔,是我爹手下的人。” 听见是自己人,季思尔稍稍不那么紧绷了:“手下?那你突然出现在此,是有何急事吗?” 郝允载看着面前的少年,还是小小的一个,个子也不高,看着瘦瘦的,但是长得白白净净,一双凤尾桃花眼比普通女子还要澄澈一些,虽然穿着太监的衣服,但是神态倨傲,正对自己露出半颗尖尖的小虎牙,像只炸毛的小花豹,又处处透着养尊处优。 最重要的是,他和小姐站在一起,像是两个观音座下的玉童玉女,般配的刺眼。他这段时间忙着出宫办事,也是出于一些心中纷乱的想法,刻意回避了宫中的消息,没想到,竟让季家的小世子跟小姐扯上了关系,郝允载暗暗攥紧了拳,努力平复了几息才又缓缓放开拳头。 他从自己怀里拿出一迭厚厚的纸,恭谨地上前,绕过季思尔,递给了楚云镜。 “小姐,小人这里有份名单想让小姐细细看过,还烦请小姐先屏退不相关的人,容小人为小姐细细道来。” 楚云镜早就看出,季思尔也并不是那种愿意一直被掣肘在后宫的性子,她也有意给季思尔好好养成一下,于是她拉过因为被说成“不相关的人”所以正气呼呼的季思尔坐下。 她一人给倒了一杯茶,示意云仔也坐。 楚云镜说:“这样吧,你们俩这就算互相认识一下吧。他是郝允载,这是季思尔季小世子,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有事直接说吧。” 她还悄悄在桌子底下抠了抠季思尔的手心,示意他稍安勿躁,好好听课。季思尔反手就抓住了她的手,故意牵着,没有放开了。 两个人的小动作当然没有逃过郝允载的眼睛,他忍了又忍,才默默地说,“这是这次秋闱的名单。我想着小姐可能会有用,于是整理了出来。单独圈出标注的,是寒门子弟,背景都比较干净。而用朱笔标注的,是在楚大人门下受过教或者家中与大人有旧的人” 楚云镜仔细看了看这份名单,可谓十分详尽,二十六州的会试前三甲都在这份名单内,不仅列出名字年龄籍贯和人情往来,还备注了每个人参试时的文章题目。怪不得大半个月都没有他的消息,这份名单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才能拿到的。 楚云镜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她也知道,郝允载这也是为了之前避子药的事在求一个谅解。于是她也松了口“名单,我会再好好看过的。辛苦你了。还有…之前的事…我已经想通了,早就不生气了。” 郝云载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就揭过之前的事,有些惊喜。但下一秒,楚云镜就下了逐客令:“你肯定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楚云镜知道季思尔现在肯定一肚子话想问,于是想先把云仔支走。 郝允载向来听话,闻言立即起身,只是他站起来后更把两人在桌下牵手的动作一览无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原本以他的身份是没资格过问小姐的事的,但他还是没忍住,他说:“属下告退,但小姐。你就算不用属下了,也不应该和季小世子有过多往来,太微危险了。” 说完,他果然看到玉雕般的小豹子又炸毛了,内心冷哼,小屁孩,还差的远呢。便行礼,翻窗消失,一气呵成,消失了。 徒留下季思尔在原地生闷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