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假设成立

    正当楚瑶纠结不已的时候，小脑瓜被司丞的大掌按住，刚理顺的头发，被他一阵蹂躏，再次变回乱糟糟的一团。

    还没来得及反击，便听到司丞开口：“这里没别人，想说什么就说。”

    似是考虑到什么，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追究原因。”

    楚瑶双眸微睁，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仰着脑袋，再次确认：“像‘兽化体’那次一样？”

    她指的是，自己给祁璟提供裂齿熊资料的那次。

    司丞的眉角轻轻动了一下，颔首表示确定。

    楚瑶趴在他身上，盯住他的眼睛看，直到把冷漠自持的部长大人看得耳根微红，才缓缓开口：“科研所对畸变病毒的研究有什么进展吗？”

    她没有提“远航”的事情，反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司丞有些意外，却没有隐瞒：“暂时没有大的进展，感染源头无法追溯，传播途径也找不到规律。”

    找不到感染源头，一切都无从查起。

    传播途径完全随机，目前的预防治疗措施，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目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感染者在潜伏期，出现瞳色显性特征之后，进行抓捕收容。

    “有没有一种可能，没有规律的传播途径，它本身就是一种规律？”楚瑶整理了一下措辞。

    司丞蹙眉：“什么意思？”

    坐在一旁的楚煜悄悄打开会议记录仪。

    楚瑶轻瞥了楚大秘书一眼，开口：“我曾经看过一个科幻故事（注2），故事里虚构了一种病毒，它的感染人群主要出现在工业化国家中，没有明确的易感染者，有些地方低年龄段的学生容易集中感染，有些地方办公室职员，邮递员容易感染……当然，除了这些人群，也存在其他少数个体。”

    楚煜沉思，“学生和职员……确实没什么关联。”

    楚瑶没有刻意卖关子，继续：“后来，经过故事里的病毒学家研究发现，这种病毒，其实是一种伪生命体，它们存在于附带粘性的胶水物质中。”

    司丞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沉声道：“继续。”

    “在找到胶水之后，再联系小学生，文职人员，贴邮票的邮递员，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但是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感染群体，大多都是随机且毫无缘由的。有些人接触过感染者，没有被感染，有些人完全没接触过感染者，却被感染了。”

    “换个角度思考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就存在于空气中，不管是谁，都有可能感染。”

    “如果是空气，感染的规模不可能这么小。”楚煜否定道。

    1所最开始也这么认为，毕竟，空气是最容易引起感染的传播媒介。

    但是。

    12月之后，感染逐步蔓延至城市。

    有别于之前的小范围，村落性的群体感染。

    城市内并没有出现，同一小区大规模爆发感染的情况，而是以较为零散的形式，出现了一些以家庭为单位的感染。

    这其中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些人的亲属被感染后，他们在完全无接触的情况下，竟然也相继被感染。

    楚瑶每天都看国家新闻，对楚煜说的这些并不陌生，便顺着他的话继续：“所以，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很大一部分感染者存在亲缘关系。”

    “……为什么最先爆发的区域是偏远山村？因为，住在这种村落里的人，大部分都存在血缘关系。范围小，人口集中，感染效率更快，畸变病毒应该很喜欢这这样的地方。”

    “城市里的亲缘关系，不像农村住的那么近，才会出现以家庭为单位的感染模式。”

    司丞拢了拢眉，“你的意思是，这些病毒是根据血缘关系来选择感染对象？”

    听司丞提到“选择感染”四个字，楚瑶眼眸微亮，从楚煜手中拿过他的平板，接过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问题回到病毒本身，在我的医学认知体系中，病毒在进入人体后，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寄生在人体内，而这一定会引起人体的自我反抗……这一点，在过去的各种疫病中，我们都见识过。”

    “在与病毒搏杀斗争的过程中，最终会产生两个导向。”

    “一，病毒杀死我们。过去的天花，霍乱，梅毒，现在的艾滋，都是如此。”

    “二，我们与病毒和解，在经历一场病痛后，它们加入我们的基因，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而在第二个导向中，又存在着正面和负面两种结果。”

    “正面的结果，参考大肠杆菌，它的祖先杀了我们那么多祖先，现在它跟我们和平共存，并帮我们消化食物。”

    “负面结果，病毒与我们达成共生状态后，它们有可能占据主控地位，主导我们的思想，甚至剥夺我们的思想，篡改我们的基因。”

    “畸变者就是这个负面结果。”楚煜接过楚瑶手上的平板，认真看了一遍上面的板书。

    楚瑶点头，又摇头：“关于负面结果，科研所的病毒专家应该比我更了解。”

    停顿了一下，她说：“你们没有注意到，这场大感染……不存在第一种导向。”

    “什么？”楚煜骤然坐直身，眼中似有明悟。

    一场严重的疫病，最先开始的一定是爆发式的重症疾病，以及死亡。

    但是……畸变感染没有。

    司丞的神色沉了下来，他说：“你是想说，畸变病毒在感染的时候，有目的地选择了一定能够让它成功寄生的人。”

    楚煜：“血缘关系是它们判断寄主，能否成功被寄生的依据？”

    “嗯。”楚瑶认真且郑重地点头，“假设这种病毒是一个跟人类差不多的族群……什么情况下，它们需要用这种方式选择感染群体，而不是，大面积无差别的攻击？”

    楚煜：“这个族群的规模并不大。”

    “且无法承担寄生失败的后果。”司丞补充。

    “如果是这样，那这场大感染持续不了多久。”楚煜开口。

    楚瑶轻吸了一口气，“可要是……这些只是这个族群的先头部队呢？就像你们打仗，开战之前最先派出的一定是侦察兵……”

    这句话一出，司丞面色微变，楚煜更是被惊起一身冷汗。

    “城市中的感染情况，对我们来说毫无规律可言，对它们来说，是精确到目标人群的。这意味着什么？”

    楚煜哑声：“它们知道，很大一部分人在寄生阶段，会被它们杀死。”

    “它们拥有意识，哪怕只拥有最简单的判断和选择……”楚瑶仰着头，望进司丞黑沉如水的眼眸，一字一顿：“如果假设成立，我们要面对的……将是有可能发生的大规模入侵。”

    低低的，她又加了一句：“放弃特效药的研制，做点别的吧。”

    话说到这里，楚瑶忽然有些迷茫，她发现，自己居然给不出“做点别的”的具体建议。

    人类似乎只能等待“全面感染”的降临，然后开始一场族群与族群之间的淘汰赛——

    一部分人死亡，一部分人畸变，一部分人超凡。

    “时间呢？”司丞忽地抱紧她，用着极低的声音，咬住她的耳朵。

    楚瑶顿了顿，犹豫半秒，最终开口：“新年。”

    司丞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没问为什么。

    正如他之前答应的，不追究原因，只听她说，不论对错，不谈目的。

    机舱内安静了许久，久到楚瑶都开始怀疑，司丞和楚煜是不是被自己的那番话，彻底打碎了认知观。

    十分钟之后。

    楚瑶被放到机舱内的淋浴间，司丞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楚煜会带你去停机坪，回去坐直升机，可以吗？”

    第一次听到部长大人这么温柔的询问，楚瑶人有些许怔愣。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捧住男人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心里嘀咕，之前光被他那身高位者的气势拉走了注意力，都没怎么关注长相，现在这么一看……狗男人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司丞见她望着自己发呆，没忍住，低头，咬住那张红润微肿的唇瓣，沉声嘱咐：“回去之后给我发个消息，准备一下，两天后，我派人过去接你和外公外婆。”

    楚瑶：“？？？”

    没等楚瑶提出异议，司丞已经将淋浴间的门关上。

    回身，换上之前准备的衣服，跟楚煜对视一眼，便匆匆下了飞机。

    ……

    ——作者有话说——

    ①两章合一，算补更。

    ②以上内容全瞎编，别代入现实。

    ③注1：CERN（欧洲核子研究组织）

    ④注2：引用自《赐予的瘟疫》作者：大卫·伯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