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落尘世
花雨中的仙人少年端坐树枝之上，俯视着他，青黑色的碎发从额间分开，一点紫棱点缀其中，手臂青色的纹身又多加了一分肃杀之感。金眸锐利如刀锋，俊美的脸却比之满树粉嫩的梧桐花还要让人惊艳。 真是货真价实的美少年啊…… 空忍不住心底嘀咕，明明和他差不多高。 树枝上的魈一跃而下落在地上，轻盈地就像一只鸟，只是他溅起的花香扑面而来，空眼神迷离，又被吹起的梧桐花粉扑得直打了数个喷嚏，“阿嚏！……唔……阿嚏！” “空……！是生病了吗？” 魈金眸微缩，不知为何空又不断打喷嚏，不知所措，克制不住的担心，又踌躇地站在原地，毕竟是他惹得空不断打喷嚏的。只能抓着手里的和璞鸢，似乎身体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应该没有吧……只是花香太浓了。”空红着眼眶，小幅度地揉了揉鼻子，无奈地浓着鼻音道，“魈你才是，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你不是一直在归离原吗？” “我只是在归离原巡护而已。” 与空近距离对视，仙人又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半侧过俊脸，低声道，“是帝君大人让我来的。” “钟离啊……” 他怀疑帝君大人就是想要监视他。 “钟离去哪儿了？” 魈愣了一下，摇摇头，谨慎地道：“帝君大人不曾提过。但赏花遛鸟，品鉴古玩，听曲说书，无非是这些事情。”一向将自己摆在下属位置的魈自然也不会想去具体过问帝君的去向。 什么老年人爱好啊？ 空忍不住无语，“他倒是悠闲……” “帝君大人这些行为，想来是有自己的深意。”魈还在努力维护空眼中‘光明伟岸’的帝君形象。 奈何帝君大人早已咸鱼许多年，他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改变帝君大人如今就是一位退休老人的生活方式。 “应该有……” 他与空对视，也编不出来什么像样的理由。 空一时间头疼得很。他之前让赤王先去深渊，也不知道他那什么答应好自己的通讯装置什么时候能够弄好。 如今也只能相信赤王的技术力了。 呜呜呜，赶快来救救本王子吧！ 现在可好了，这如今又回不去，他深渊王子什么时候才能名副其实——虽然想这么说，不过看魈这个样子…… 哎算了，他这个人最好啦！怎么会生帅气小哥哥的气呢？ 赏心悦目的仙人小帅哥也不是不行啦。 “钟离他就没说什么吗？” “帝君大人说，你想去哪儿我……让我跟着你。”魈说着，耳根微红，咬牙，“你若是想逛逛璃月港，我…我也会跟着你的。” 看着脸红了的夜叉，空突然想起了杰哥的经典语录。 ‘哎哟～脸红啦？让杰哥看看！’掷地有声.jpg 咳咳！ 空努力挥去脑袋里莫名其妙的联想，实属不敬仙师。 起初以为是面瘫，如今这样看明显也与面瘫无缘。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可爱，这就是反差萌吧，难怪是大火的人气角色，啧啧…… “仙人这般盛情邀请，我自然要去的。” 反正现在回不去深渊。 空也没心思继续装睡，干脆也就答应了魈的提议。 魈这还是自璃月港建成以来，第一次踏足此间，虽然守护了璃月两千年，沧海桑田，可他一直都是远远的看着那万家灯火。 从未改变。 他们实在是太脆弱了……靠近他们，自己身上无意识溢出的魔神气息就会伤害到他们，幸运的只是疯掉了，严重的连死亡都是奢侈。所以他没有朋友，游荡在归离原，就好像过去成百上千里他做的那样，不断地诛杀妖邪，直到他连枪都提不起的那一天，又或者……更久远，直到他不存在为止。 好在空他不是人类，是不会被他影响到的特殊存在。 这也是为何魈愿意答应帝君的请求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魈的私心。 ——他只要待在空的身边就会感觉轻松。 这是为什么呢？ 空……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至少和待在帝君大人身边的感觉不同。 由于风魔龙肆虐的缘故，璃月港内的氛围也没有往日来得的热烈，摆摊的商贩都警惕着，生怕不知道哪儿来的大风就把他们辛苦一天的商品吹得到处都是。 虽然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但远离人群的魈还是显得特别紧张，他已经许多年没有与人说过话了。从来都是远远的关注着璃月，压根不曾靠近，不过有时他在归离原也能看见璃月港飞来的灯，星星点点，就像是在天空点燃了明火一般。 空之前来过一次璃月港，不过那时候他一心就想着要找到钟离，才能缓解内心抹不掉的焦虑，压根不曾注意过璃月港的风景。 他本来也是很紧张的啦，只不过旁边的魈比之空更显得局促，空甚至忍不住升起怀疑，如果他故意吓魈，夜叉仙人说不准就一闪身戴着面具跑了。 完蛋，好想做坏事啊。 坏心眼的空摸摸下巴，看着走在半个身位前的夜叉，少年仙人紧绷着脊背，乌青色的发丝就像是鸟羽一样丝滑，看上去很好摸。魈就连左右看那些摊位都透着浅尝辄止的克制，就像是巨龙不敢触碰心爱的蝴蝶，只要它轻轻一挥爪，所有的美好都将不复存在。 空被这样的想法逗笑了。 他一下子从后面突袭，揽住了魈的双肩，挂在他的后背上，伸出的双手捂住他的双眼，故意凑到他耳朵边上，“喂！魈——” 魈前倾都没有，身体rou眼可见地僵在原地，像是他的和璞鸢一样。 他…… 他怎么能…… 少年热乎乎的朝着他耳朵吹气，呆滞中就连空后面对他说了些什么都忘记了，耳朵痒痒的，好像只回荡着他喊自己名字的声音，那么近，就像是能钻进他的脑子里一样。 空趴在他的背上，“你是不是害怕，那我捂着你的眼睛你就看不到他们了。” “魈？” 他眨眨眼。 底下的夜叉仙人突然没了声音。 他歪过脑袋，去看魈的侧脸，“你在听吗？” 魈唇动了动，眼前一片黑暗，只能感觉到手捂住他的双眼，温热的指尖贴着他的眼睑，抚过他的睫毛，软软的让他心脏都有点控制不住的加速。魈现在有点想把人甩出去，这样或许他胸口就不会那般难受了，可夜叉实在是个温柔的仙人，他是就连接触人类都要小心翼翼的，更别说对待他的朋友。 “你莫要如此胡闹…”他为难地伸手按住盖在眼睛上的手，那温热的肌肤摸上去，灼烫了他的心扉，后面接着的抱怨都有点小声：“不敬仙师。” “哈哈……” 空笑得眉眼弯弯，挂在他的后背上，晃晃魈的脖子，“你才不是仙师，你是我朋友。好了，你装盲人，我指挥你。” “太危险了空，万一撞到其他人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 空可不信他。 区区夜叉，若只是被蒙上双眼就看不见，更感知不到周围才是无稽之谈。 魈薄唇紧抿，从侧脸看过去，漂亮的仙人少年眉目如画，没了拒人千里之外的金眸，只能感受到身体的温度。 “往前往前！” 空兴高采烈的指挥。 魈微微叹了口气，背起身上的金发少年，认命地跟着一起往前。 “左！呃——右！对对就是这样。” 魈笨拙地随着他的步调指挥，可他的感知很快就反馈清楚，空完全就是胡乱指挥。 魈站着不动了，板着脸不悦道，“别乱指挥。” “好嘛。” 空轻笑两声，软绵绵的应声。 好像是在他耳边嘀咕。 魈感觉自己耳朵又开始发痒，说不出的感觉折磨着他的呼吸。 ……他不过是几句话，就好像弄得自己耳根烫得难受。 非常奇怪的感觉，就是因为空才出现的。 空尽心尽力的捂着魈的眼睛，享受着来自其他人的目光，社死也要其他人里有认识他的啊，这一个没有社死什么，他倒是没觉得被仙人背有啥不对的，刚好可以趁这个时候研究一下魈身上的魔神残渣。 魈身上有魔神残渣的气息，趴在魈身上时给他的感觉就愈强烈了。残渣化为邪气缠绕在他的身上，不断侵蚀着神灵的魂魄，那是来自魔神的怨怼。 这样对仙人来说，不会很痛苦吗？ “你上台阶。” “到哪儿了？” “唔……莲花池？ ”空随口道。 “你……” 魈无言以对，“不如不说罢。” “那怎么能行？”空非常乐意与他互怼，笑嘻嘻地道：“我还没游遍璃月呢，魈背着我就好。” 两人正斗嘴。 ——“大圣？” 旁边传出一个声音，空转过头，原来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和魈。 “阿萍……” 魈微侧过头。 原来是魈认识的人啊，空连忙松开捂着魈眼睛的手，他现在应该下去吗？可是魈还抓着他的双腿诶…… “真的是大圣您啊。” 老婆婆惊讶之后竟然露出了笑容，“我以为您还会和之前一样，不愿踏足这璃月港。” 魈沉默着停顿一下，然后低声道：“帝君所托。” “魈，你要不放我下去？” 空小声地趴在他耳边，“这不是你熟人吗？”——虽然是个老婆婆。 魈很是淡定地道：“无事。” “尊嘟假嘟？”空满脸怀疑。 “……”魈对他突如其来的疑似卖萌的语气毫无抵抗力，耳根guntang，正气凌然地道，“尊……咳真的，无事，不用在意。” 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不敬仙师的话。 被称之为‘阿萍’的老婆婆看向魈背上的金发异国少年，眼神愈发和蔼：“你就是帝君大人的道侣？” “啊？” 空愣了一秒。他，帝君道侣？ “我吗？” 不是……她怎么认识自己的？ “是啊。”老婆婆笑眯眯道，“今日帝君大人说是要来接自己的道侣，引得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来看个究竟。没想到是这般钟灵毓秀的少年郎。” 空脸上一红，倒不是害羞。 道侣个鬼！ 卧槽钟离这家伙乱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本来是想立刻否认的，可是他刚收的钟离的神之心，再想想艾尔海森他们……算了，债多不愁，现在璃月的这些人又不知道他在外有别的男人。 于是他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嗯，是有这个意向的。” 身下的魈抿紧了唇，垂下眼帘，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对，可他也说不出什么，毕竟空和帝君的关系与他的不同。 “也好也好，若只是口头确认也太草率。”萍婆婆乐呵呵地道，“帝君大人千百年来也不曾寻过道侣，总归也是要举行仪式，昭告天地。” 昭告天地也太夸张了。 空抽抽嘴角，有点后悔这么轻率的应了下来。 “对了，可是空先生腿脚不适？”萍婆婆话锋一转，“可去白术医生的不卜庐寻医。” “不，咳……就那个……我和魈闹着玩咳……” 空干巴巴的解释，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样啊……” 萍婆婆看向沉默不语的魈，“大圣也有朋友了啊。” 魈微微颔首，正欲开口解释。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天空异变，怪异的狂风吹起，魈面色一变，仰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风越吹越大，行人都被吹得踉踉跄跄。 “啊——！豆豆！” 一位妇女正牵着小女孩原本站在不卜庐前方的台阶上，这一阵异常的狂风袭来，女孩居然被台阶吹了起来，不止是她。人群东倒西歪，好些孩子都抓不住了。 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也是第一时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魈快速放下空交给身侧的萍婆婆，飞身往前。 下一秒，刚才还背着他的魈就出现在了不卜庐门口，救下惊魂未定的小女孩。 眨眼间，刚才还危险的人们都被魈及时救下，身若游龙，翩若惊鸿，行动极为利落干脆，一一将所有人救下。 不一会儿，狂风散去。 空有些惊讶的看着萍婆婆，没想到对方这也不是普通人啊。 “多谢。” 虽然其实没什么必要，自保能力他还是有的，不过婆婆是好人，也帮助了他，空也乐得不动。 空看向天空，呢喃道，“又是风暴龙吗？” 风暴龙，风神温迪的眷属，如今狂躁的风暴龙，找寻不到他的主人。 距离蒙德比较近的璃月港就遭殃了。 “多谢恩公！沉香多谢恩公！” 魈将怀中小女孩交还给妇人，妇人便不住地道谢，眼眸含泪，“豆豆快谢谢恩公哥哥。” 魈连忙摇头，“无碍，小心。” 他这时才想起来空，连忙回过头，就看见萍婆婆一手抓。 看到原地的空没事，他也是松了口气。 说完就默默地闪身离开，回到空的身边。 “没事吧？” “嗯，没什么事。” 空耸耸肩，“不过……” 看着一片狼藉的璃月港，也很难说没事。 “风魔龙……需要解决了。”魈也看到了狼藉的璃月港，他也感应到了归离原发生的事情，“抱歉，空，我要回去了。” 他歉意地看向空。 “归离原有人需要我的帮助。” “去吧，小心点，不要受伤。”空笑着倾身抓住了魈的手腕，贴到浑身僵硬的仙人耳畔。 “！” “等你有空的时候来找我，我有个惊喜给你。” 说完，空朝着他眨眨眼，笑得人心烦意乱——魈僵着脸应了声，心底道，如此不敬，实在是……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