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置换

    不好玩儿，东方公主号光华绚烂，从来就没有一件他以为轻松好玩的事。

    霍暻没回答妻子的责问，睨起眼，看她双臂抱紧一具刚咽气的尸体，他听得清海侬同她讲的话，护卫舰每个房间都配备军用监听设备，方才他们说的所有都由中控指挥室转频，一字不落传进他的蓝牙耳机。

    愚蠢，他对海侬试图反控阶级的牺牲不屑一顾，又看向坐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缇慕，背对她无奈抹了把脸，长腿弯膝，蹲在她身旁。

    霍暻深知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可将近二十年的阶级固化和认知差异，导致他无法共情妻子的悲伤。

    他也不能和她说“一个贡品死就死了”的风凉话，会显得自己很没人情味儿。

    “我十二岁第一次上游轮打交道，那些人都比我大，吃完饭还有个接风的局，叫打靶子，谁打偏了，就得想个新花样找乐子。”

    年轻男人回忆当初，继续道：“他们灌得我五迷三道，眼一花，靶子打的也歪，我耍酒疯胡说的话，他们起哄当了真。”

    “原谅我，没人喜欢不合群的人，我不能两手空空，东方公主号不会接纳我，只会想尽办法除掉我。”

    天才有无数冠冕堂皇的理由为暴行开脱，他始终在乎她心中善良的自己，就算一切真相血淋淋摊在眼前，也能替她找到原谅的出口。

    然而这些解释只能叫人恐惧，她抱着尸体，目光空洞，回过头，笑了笑，问：“原谅你，小先生还想让缇慕原谅你多少次？原谅你哪一次？”

    “最后一次。”他向她妥协，嗓子哑的干痛，“等大选结束，我会向国防部提交离职函，陪你和孩子回厦门，从头开始。”

    “先生还想要什么？”她脸色苍白，也终于从他身上学会举一反三，明白上位者口中的放弃也有代价。

    霍暻大掌伸过，握住妻子止不住发颤的右手，喉头一沉，“交给我，国防部和军队都得活下去，这个家绝不能为了一个奴隶送死。”

    忽地，缇慕脸色惊变，死死捏住右手掌心的黑色芯片，拼尽全力挣开他的手，复又将海侬尸体放平，缓缓直起背，起身绝望的凝望半蹲在地的丈夫。

    她如鲠在喉，从来不曾以俯视的视角看他的脊背，纵然他的话，即是绑架，又是恳求。

    为什么他不能是一个纯粹的坏人？如此就可以把手里的芯片交给军事法庭，跟随海侬的遗愿，制裁太子党的罪过，给东方公主号所有受难的可怜人一个公道。

    “最后一次。”

    缇慕眼圈布满血丝，全身轻颤，无力重复他的话，甩手将芯片摔在他肩头的勋章，力气不重，却砸的他半边肩膀垮了下去。

    “我要回家，再也不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