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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显得越发圆亮,倒映着船头灯笼的光。 又是两声“咚咚”,听得阿生头皮发麻,他问:“船家,这水里是什么?” “是鱼。”船老大短促的笑一声,“塘底下有大鱼,最爱热闹了。” 霍震烨把银盒放回口袋,他伸出手,握住了白准的手。 白准一直阖着眼,手被霍震烨握住,也只是睫毛微颤,没有将手抽出来:“怕了?” “有一点吧。” 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霍震烨竟生出浪漫的心思,别人坐船,是月夜泛舟西湖,他们俩是在星月皆无的野塘里。 有个一惊一乍的小武生,还有个不知是人是鬼的船老大。 霍震烨握着白准微凉的指尖,坐在船蓬内,偏偏有种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心境,他嘴角越翘越高,无声笑了起来。 阿生虽觉得不对劲,他跟师父跑过码头,走旱路遇险大家还能拼一把,走水路千万不能得罪船老大,特别是在这种芦苇丛生的野塘里,凭自己根本出不去。 阿生看了眼霍震烨,他可不知霍震烨心里在想什么,看他竟然微笑,咽了口唾沫。 真不愧是七门弟子,七爷的徒弟,就这当口,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船七绕八拐,驶了很久,终于靠上岸边,船老大站了起来:“到了。” 霍震烨依旧抱起白准,阿生扛着竹轮椅和箱子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他一刻都不想在这只船上多呆了。 岸边没几步便立着一座牌坊,牌坊后是几阶石梯,坊上刻着三个红色的大字“响水镇”。 阿生看到石牌坊时大大松了口气,好在总算是到了响水镇。 “七爷,咱们上去吧。” 白准看这里满山生竹,风吹时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竹叶清香气,他眉头微挑,这里的风水,不像是恶地。 船老大还笑眯眯的站在船头目送他们。 霍震烨问:“一日几班船,船什么时候出镇?” 船老大有些诧异,他好像根本就没考虑过送他们出镇的事,但霍震烨问了,他就敲敲旱烟袋:“白天,白天出船。” 三人上了阶梯,眼前处处张灯结彩,没想到这镇子晚上竟会这么热闹。 路两旁有茶水摊子,馄饨担子,挤挤挨挨全是人。 阿生看见小吃摊上热腾腾的馄饨,觉得有些饿了,这一路车上都是吃的干粮,看见这连汤带水的鱼rou大馄饨,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卖馄饨的老妇人招呼他:“后生仔,吃一碗鱼rou馄饨吧,这鱼都是塘里捞的,鲜得很。” 一边说一边把碗都拿出来了。 鱼rou馄饨只只饱满,元宝似的,皮子剔透,鱼rou晶莹,阿生咽一口唾沫:“七爷,咱们吃碗馄饨再找住的地方吧。” 白准盯住阿生的眼睛:“你不饿。” 阿生一怔,这话刚说完,他的肚子就洪亮的响了一声,闻着馄饨香气,阿生更饿了,可他还牢牢记得师公的话,一切都要听白七爷的。 阿生几乎是一步一回头,肚子饿得眼发花腿发软,路过客栈的时候,阿生看见里面灯火暖光,觉得这时候肯定还有吃的,进了客栈,白七爷总不会再拒绝了吧。 阿生夹着箱子,跑在最前面:“掌柜,给咱们三间房。” 掌柜正打算盘,抬头瞥他一眼:“没房了。” “那咱们要两间,两间总有吧?” 掌柜一抖算盘珠:“没房了,秦家把店包下给戏班子住。” 阿生懵了,戏班子?他们又请了一个戏班子? “这镇中可有土地庙,我们可以去庙中借宿。”这么小的镇,不够格让城隍镇守,但土地庙总该有一个。 掌柜给他们指了条路,阿生扛起箱子,他肚饿难忍,一直忍到镇子边缘的土地庙。 土地庙十分破败,明明这个镇子很丰饶的样子,土地却不受香火,连个庙祝都没有,庙里还停了一口棺材。 白准进庙先烧香,将香插进许久没人用过的香炉内。 火星一燃,点点金灰散向庙宇四周,破旧神嶓无风而动,整个庙宇都有了活气。 阿生放下行李,先把这庙里打扫一遍,他收拾了个大概出来,饿劲实在难以忍受了:“我给七爷霍兄弟到镇上买些吃的吧,大家总不能干饿着。” 霍震烨跟阿生一起动手收拾,勉强给白准收拾了个能呆的角落,他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法棍,用小刀切片,递给阿生。 “吃这个。”那馄饨非常香,香到连霍震烨都想坐下吃一碗,可白准说不行,就肯定不行,他可是最爱吃馄饨的。 这种干面包自然不能跟馄饨比,阿生看着面包,心里想着馄饨,霍震烨看他咽口水,笑了一声:“你有没有听过血馄饨的故事。” 阿生浑身汗毛竖起,一想到那整锅都不是鱼rou馄饨,十分食欲消退了七分,还是嚼干面包,硬虽硬,但总是安全的。 霍震烨也嚼干面包,但他给白准用软面包夹了云腿片。 白准懒洋洋嚼了两口火腿软面包,瞥一眼霍震烨,他倒看得清楚,那一锅里,煮的可不就是血馄饨。 阿生出去打水,白准道:“不要去井边,竹子里就有水,取了水再砍根竹子来。” 水中便有鲜竹液,拍拍竹筒,声音清脆的里面就没水,声音发沉的,用刀一捅便能流出水来。 阿生背着水壶去找水,霍震烨扫视这庙,皱起眉头,他倒是无所谓,可白准这么娇气的人,怎么受得了住在这里。 这里已经这么脏了,屋子还透风,霍震烨抱了堆柴进来,火苗一蹿,照得满屋都有暖意,除了庙堂正中那两口棺材,有些渗人之外,总比睡在野地里强。 霍震烨拨弄枝柴,让火越烧越旺,给这破庙添点暖意,问白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肯定不是响水镇,但跟响水镇应该是很相似,阿生来过,他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同。 “我猜是阴阳界。”机缘巧合下,吉庆班被船老大拉到了这里。 “猜?那要怎么证实?” 白准瞥了霍震烨一眼,倒也不难证实,他缓缓站起身来,脚步往前一迈。 霍震烨手里的树枝落进火堆里,他震惊望着眼前这一幕:“你,你能站起来?” 那之前是为什么一直坐轮椅?因为懒?因为好玩?还是因为想让他抱进抱出?最后一个猜想,让霍震烨心里有点美滋滋的。 白准冷看他一眼,只有在这种地方,他的腿才能用,这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走吧。”阿生还没回来,不去找他,只怕回不来了。 阿生装了两壶水,甩开膀子劈竹的时候,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吊嗓子,他拎着砍刀追寻,追了几步,就见到一个戏台子。 吉庆班的幡就挂在那里,两边还有贺戏的花牌,戏台悬灯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