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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许医生。” 她是来当义工的,学校里组织的活动,一些人去工厂教工人们识字,一些人去学医学护理,她选了孤儿院,在这里又遇到了许彦文。 “岑小姐,”许彦文点点头,“有什么事吗?” “我……”岑丹脸色微红,她从书包里拿出个盒子,盒上绑着缎带,她把这个盒子递给许彦文,“许医生,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许彦文有些吃惊:“给我的吗?” 他留洋的时候确实有同学入乡随俗,到了圣诞节也会互相交换礼物,但那是很多人互相交换,像这样的礼物,他还是第一次收到。 “我……”许彦文在想怎么委婉拒绝,他跟岑小姐并不相熟,不该收她的礼物。 “我们以前见过面。”岑丹大胆说道,“在新年捐款晚会上。” 许彦文脸上透出茫然的神色,他回国之后随父母去参加过一两次宴会,大多都是捐款晚会,他不喜欢那种场合,就算参加也只是呆在一边,他完全不记得遇到过岑小姐。 岑丹眼睛发亮,她就知道他不记得了,年轻男孩们都在跟女孩跳舞交际,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窗边,与灯影霓虹格格不入。 她后来再去,就再没找到许彦文的身影,拐着弯打听两句,知道他当医生。 许太太还说这个儿子读书学医都学傻了,一心扑在工作上,根本没兴趣认识女孩子,这性格以后还不知怎么办好。 围坐一圈的小姐太太们都在微笑,她们都知道许太太抱怨是假,夸奖是真。 扑在医院工作上,不识风情的老实男人,比扑在跑马场,扑在舞小姐身上的败家子要好上一百倍。 许彦文相貌好,性格好,又洁身自好,除了跟霍家那个小儿子结交了朋友之外,再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 他在太太圈里炙手可热。 岑丹没想到竟然会在孤儿院遇见他,而他完全不记得他们曾经见过面,互相介绍过,还差点儿跳了一支舞。 “抱歉,我不记得了。”许彦文说着看了看那个盒子,“我不能收礼物,我也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岑丹笑了,她双手捧着礼盒递过去:“没关系。” 许彦文往后退了半步,他这下明白岑小姐的意思了,脸上泛红,摇手拒绝:“对不起,我真的不收下。” “为什么?”岑丹鼓起勇气,她既然开口了,就要说个明白,不要不清不楚的回答,她打开礼盒,里面双亲手编织的毛线手套,颜色正配许彦文的围巾。 她要让他知道,她是很认真的。 许彦文皱眉:“我现在要去见我喜欢的女孩。” 岑丹怔住了,她想过很多理由,比如许彦文不喜欢她的性格,甚至不喜欢他的长相,可她没想过,他有女朋友了! 她明明打听过,他没有女朋友!许太太还在到处替他找相亲对象呢! 岑丹举着盒子的手垂下来,她两手用力扣住盒盖,直直盯住许彦文问:“你喜欢的女孩,也喜欢你吗?” 这下轮到许彦文黯然了,阿秀喜欢他吗?她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阿秀转身就走,她没看见许彦文拒绝,她穿过马路,又一路跑回书店,在店门前站定,玻璃里照出她的脸。 她捧着脸,想扯一扯嘴角,她抬起手又放下,她不敢,她怕纸画的脸会被撑破。 “你想当人吗?”一个声音飘进她耳朵里,阿秀惶然转身,四处搜寻。 终于,她的目光落到马路对面那个黑衣女人的身上,那个女人穿着一件黑色长大衣,从颈脖子盖到脚脖子。 头上戴了顶黑纱帽,帽纱垂下来,遮住半张脸。 只露出帽纱下的红唇,她嘴唇未动,但阿秀知道,说话的人就是她。 “你是谁?”阿秀在心里问。 “我是你的同类。”那女人朱唇未掀,在心里回答阿秀。 两人隔着马路对望,阿秀还是第一次遇上能与她对话的同类。 主人屋中有许多纸扎人,那些纸人虽也通晓她的心意,但那到底是不一样的,它们还是纸,它们不像人。 “你的主人是谁?”阿秀问她。 黑衣女人慵懒一笑,她从大衣中伸出手来,带着丝绸手套的手上夹着一指细长的烟,另一只手擦开银盒。 火苗倏地蹿起,隔着马路,阿秀都微微瑟缩,她会笑,她还不怕火。 黑衣女点燃香烟,她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 “我的主人,是我自己。” 阿秀望着她,露出渴望的目光。 这目光取悦了黑衣女,她将香烟一把掐灭,火星将丝绸手套烫出个洞,但她一点也不害怕。 “你也想,当人吗?” ------------------------ “我见过你。”阿秀想起来了,小燕差点被这个女人拐走。 黑衣女笑了,“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遇见他。” 阿秀茫茫然望着黑衣女,她不懂得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遇到许彦文,虽然遇到他确实是件很好的事。 “你该感谢我,只有心思纯正的人,才会给你这样的热爱。”哪怕知道她是纸人,也不后悔。 足够赤诚的爱才能让纸人生灵。 他们没有选错人。 阿秀一动不动,黑衣女人似乎知道她犹豫,她轻笑一下,最后说道“要想当人,就来找我。” 许彦文拒绝了岑丹的礼物,他无法回答那个问题,但他心里只有阿秀。 离开孤儿院时已经晚了,许彦文坐电车到书店前,车刚停下,他就跳下车去,看见阿秀站在书店门前,低头等他。 店门上贴了张纸,店主有事,今日闭店。 许彦文一下着急起来:“阿秀,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冷吗?”问完又一滞,天当然是冷的,上海冬天的风带着黄浦江的潮气,直刺人骨。 但阿秀是不会觉得冷的,她无法感知到季节的变化,如果不是他提醒她,她到深秋时还穿着长袖单旗袍,引得路人侧目。 阿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等多久。 许彦文刚刚跟孤儿院的孩子们玩闹,出了些汗,又被冷风一吹,用手帕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