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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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人从不屈居人下” 尽管他十几岁就和赵锦辛搞到一起还稀里糊涂地做了下面那个,但邵群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虚——横竖是给了自己弟弟又不是便宜了外人,更何况这件事除了他们俩,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是属于两个情场浪子的心照不宣。 邵大公子情人无数,他给他们分类,青涩的浪荡的乖巧的,每一个门类里面他都能说出几个人名。但唯独有一个人被单独拎出来,隐秘而珍重地放在某个角落,从不会想起,但也从来不会忘记。 赵锦辛,轮风流和邵群不相上下,只不过他俩风格不同,邵群霸道而赵锦辛浪漫,唯一相同的是薄情。 曾经有胆子大的小零在事后跟邵群八卦他表弟, “邵哥,我们会所那个阿梁让我帮他打听打听,你表弟最近回国怎么也没找他啊,他伤心好久了,我看你弟弟挺温柔的,想不到这么绝情啊。” “温柔刀,刀刀要人命没听说过啊?” 邵群啧了一声,摇摇头,跟赵锦辛这种乐于玩弄人心最后再把人甩了的行径,他还是觉得自己这种一开始就说清楚的好。 他按灭烟头,拍拍小男孩光滑的脊背, “再来一次,技术好的话下次把我弟弟介绍给你。” 圈子就这么大,偶尔听见赵锦辛又泡上了谁又甩了谁,邵群也没半点吃醋的意思,他们这种花花冖公子身边来来去去的太正常了,赵锦辛像是一阵风,谁也抓不住。十几岁厮混到现在,他们身边的人算不清换了几拨,唯一不变的是对方。 人前他们是兄友弟恭的一对表兄弟,人后他们是见不得光的一对儿,一开始这种关系他们谁也没想着能维持多久,两个人都不是长情的主儿,说不准哪天就腻了。但不知不觉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没断过。 也许是因为他们在那方面太合拍了,说给床伴的甜言蜜语和床笫情话,在对方这儿都可以省去,都是混迹情场多年的,在人群里一对上眼,就能知道彼此想要什么。 年纪小时他们有过很疯狂的几个晚上,背着家长偷偷在年夜饭桌下牵手,在厨房接吻,在昏暗的卧室里就着新春的爆竹声做。 有次无意间听见会所里的小零聊天,说赵锦辛的吻技有多好,他不屑地嗤笑,心道你们算个屁,那都是青春期跟老子练出来的。 邵群有时会想,是不是他们这段背德的关系持续得太久太舒坦,以至于透支掉了他们余生和彼此的关系。 而现在大梦一场,是时候醒过来了。 他一直以为先提出散伙的会是自己。或者他们就这么借着表亲的名头厮混一辈子,赵锦辛这种花花冖公子既然谁也抓不住,那他得不到也没什么。 他没想到先放手的是赵锦辛。 小时候赵锦辛软着声冲他撒娇,哥哥哥地叫个不停,耍无赖一样哄着他和自己上床,一开始先招惹他的是赵锦辛,最后先抽身的也是赵锦辛。 最讽刺的是是自己连说句重话都舍不得。 他从小脾气就差,家长锲而不舍地往他脑子里灌输“弟弟不能受伤,弟弟要什么就给什么,所以从前赵锦辛要他的时候他给了,现在赵锦辛说不要他了他也得麻溜滚。 自己的例外给了赵锦辛,而赵锦辛的例外给了黎朔,真他吗好样的。 邵群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地面上满是翻倒的酒杯和散乱的衣物,根本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皮鞋踢开散乱的杯盘发出一阵清脆声响。邵群耐着性子去寻这杯盘狼藉中的始作俑者。 赵锦辛正蜷缩在沙发上,呼吸起伏都微弱,挺大的个子蜷成一团,手里还抓着个羊玩偶不放。 “真他吗的没出息!”他苦笑,原来花花冖公子也能为了谁如此失魂落魄。 “小没良心的,给我起来,你他吗这么作践自己给谁看!” 他想说黎朔已经不爱你了,作践自己伤害不了黎朔,只能伤害爱你但你不在乎的人。 比如我。 赵锦辛睁开眼,含糊地叫了声哥,邵群一肚子的火蓦然消下去一半,小时候赵锦辛这么叫他的时候,多半是要他背锅,再长大些是要和他上床,而现在,是在宣判这段禁忌关系的结束。 “哥,他不要我了。”赵锦辛环住邵群肩膀,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埋进邵群胸前。泪水很快浸湿衬衫,弄得邵群心烦意乱。 “他不要你,我要你。” 痛,太痛了,他还没来得及润滑,而赵锦辛的动作算不上温存,邵群的肌rou紧绷着咬住下唇。 “都怪我。”邵群用手顺着赵锦辛的后背,颤抖着抚过他发顶,“都怪我…” 他看着他们争吵,纠缠,看着赵锦辛歇斯底里越陷越深,直到最后,赵锦辛出事。 “人质情况不太好。” 邵群抢先一步跨进那个仓库,在看见赵锦辛的第一眼松了口气,他和赵锦辛从小滚到大,太了解对方,看出他并没受什么伤,身上的血迹都是别人的。 他弯下腰缓解因过于紧张造成的胃部痉挛,顿住了脚步,示意黎朔去看看——他恨不能立马冲过去,但他知道,现在赵锦辛需要的并不是他这个哥哥。 隔着好几米邵群都能看见赵锦辛面对黎朔时眼里的光和唇角的笑意,他握紧了兜里的止血酶,包装袋上被汗水浸透,手指握上去都打滑,这是他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每件衣服里都会装一袋止血酶。他低下头踢了脚石头,低低地笑了一声:“赔钱货。” 不知道是在说赵锦辛还是自己。 直到两个人浓情蜜意完,黎朔被徐大锐叫过去,邵群才小心地从他手里接过赵锦辛,仔细察看着他有没有隐蔽的伤口,赵锦辛精神不错,还有心情安慰邵群,“哥,我真没事。” “以后再敢为了别人玩命,我非得揍你。” 赵锦辛笑盈盈地眨眨眼:“行了哥,我知道你不舍得。” 邵群轻轻地拥住赵锦辛,给他披上自己的外套。他承认他曾有些微的不甘,但现在只要赵锦辛平安,一切他都可以接受。 后来的一切像场被无限放慢的哑剧。他至今仍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歹徒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和赵锦辛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构成了他噩梦的大部分。 他眼睁睁地看着赵锦辛疯了一样拼命从自己怀里挣出去,奔向黎朔。 “锦辛——” 之后的几秒像被按了慢放,他看见赵锦辛用手握住那把闪着凛冽寒光的刀刃,小河一样的血从指尖滴落,顺着手臂流到地上,翻出一个个红色的漩涡。 “锦辛!”邵群回过神来,双目赤红着跑了过去,赵锦辛的嘴唇迅速失去血色,手垂落下来。 邵群冲过去接过那把刀,他的大脑来不及反应太多,暴喝一声,眼中弥漫着杀意,朝徐大锐扑了过去。 四周都是警员,但那一刻他是真的动了杀人的心思。 几个警察忙上前按住他,刀柄上鲜红液体顺着刀尖滑落滴在地上,那是他从小护到大的弟弟的血。 他最疼爱的弟弟,从小到大舍不得让他疼哪怕一下,现在从自己怀里拼了命地挣出去,给别人挡刀。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手掌上的创口根本止不住。 他捅自己刀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过。 黎朔包揽了赵锦辛的安慰工作,邵群则忙前忙后地安排最好的医生。 最后手术结果顺利,病房里黎朔正给赵锦辛喂苹果,两个人相互依偎着。 邵群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带上了门。 婚礼上,邵群远远地对着赵锦辛举杯。 “新婚快乐,弟弟。” 明明红酒度数不高,邵群喝下去却觉得头晕,他从怀里抽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扔在桌上,转身离去。 婚礼上人声鼎沸,无人留意一个哥哥的提前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