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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郁意识到什么,问:“该不是,目前除了你,没有人知道二哥的真实身份?” 万霞左顾右盼,蒲郁忙道,“不要看,至少有三个人跟着。” 万霞这才答话,“本来我要把证明材料交给王先生的,就是我写的保证书,但是……蒲小姐,我该怎么做?” “你记着,我要同你说的是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万霞郑重点头,“嗯。” “放松,就当是故人重逢,不要让人发现破绽。”蒲郁接着道,“我与你们重庆的同志有些来往,我可以帮你联络上他们。现在,你往西边的巷口走,把这帮人引过去。” “可……” “我会保证你安然无恙,你信我吗?” “信。”不信也得信。 蒲郁眼神示意,接着与万霞拉开半步距离,笑道:“吴太太,再会。” “再会。”万霞竭力冷静下来,揣起皮草围手,向马路对面的小巷走去。 蒲郁收伞,走进旁边的酒馆。侍应生上前招呼,她一边回应,一边侧身,将伞放入门角的伞桶里。 余光扫过门外,不同方向的情报分子们现身,朝万霞跟了过去。 四个人,或许还有更多人。如此重视,即是说他们通过万霞等待王先生,大致确定了身份。无论他们是哪方面的——最坏的状况是军统,都会有一场恶战。 蒲郁转身走入雨雾,侍应生愣了下,道:“女士,你的伞——” 将霓虹甩在身后,蒲郁单手在大衣里握枪上膛。 快步至小巷深处,只见虚晃的影,蒲郁抬手射出飞镖。 对方踉跄跌地,回身开枪。蒲郁闪躲着接近,逼问:“你什么人?” “你什么人?”对方临死不惧,恶狠狠道。 “军统。” 对方冷笑道:“你惹错人了——” 话未说完,一枪封喉。 凭一句话确定,他们是CC,中统分子。劲敌相逢,没商量的余地。 枪声不小,前方的CC踅了回来。蒲郁这一年坐班,但私下不曾落下枪械与体格训练,一路杀红眼,寻到挟持万霞的小头目。 “嚯!我当是谁,原来是蒲小姐啊。这人可是地下党,你不会同情赤-党?” 他们放过信号弹,增援很快就会赶来,蒲郁才不讲废话,佯装丢了枪,缓步走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蒲郁抬手将万霞捞入身侧,另一只手掏出迷你手-枪,对着CC数枪并发。 “把资料给我。”蒲郁道。 万霞尚有神智说话,“在他们身上。” 蒲郁一口气卡在喉咙,险些像训斥部下那般吐出脏字。她问:“哪个?” 万霞抖抖索索指向倒在血泊里的小头目,接着又指向远处。 毕竟没经历过正面战斗,甚至没接受过训练,无可指责。蒲郁揽着她原路返回,终于在一尸首身上搜出女士手袋。 蒲郁让她拿出资料——一支口红。终是忍不住提点,“一个法子哪能次次使?” “可是……我……” 蒲郁见不得可人儿委屈,缓和道:“好了,我理解,事出紧急嚜。你快回家去。” “蒲小姐,我相信你,你一定要……” “我务必转交,你也记着我交代的事。”蒲郁说着把皮草外套披在万霞身上,又交换了二人的呢绒帽。 蒲郁指路,让万霞自背向离开,转而原路走出小巷。 雨势磅礴,万霞在街口搭上一辆人力车,催促车夫以最快脚程回到马斯南路。 迎门的何妈看见太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惊诧道:“太太,这可了得!” “没事。”万霞深呼吸平定心绪,“不要让先生晓得了。” “不让我晓得什么?”吴祖清就在玄关背后的壁龛处。他放下听筒,偏身看了过来。 万霞心口一紧,垂眸道:“我忘记拿伞了。” 吴祖清上下扫了一眼,蹙眉道:“还不快些去换衣服,这个天受了寒还得了。” 何妈赶紧却去万霞的皮草外套,万霞将从袖子里抽出手来,就蹬蹬地跑上楼了。 这外套不是太太的,何妈本着少一事的想法,准备瞒着先生拿去洗衣房。 可先生已经察觉了,二话不说夺过外套。后领嵌了张记的标,龙飞凤舞的“张”字,还是他的手笔。 当初张记时装屋重开,小郁让他题字。他先写了一个“郁”字。她笑嘻嘻说:“二哥是要给我打烙印啊。”她自穿的衣裳才有这个暗标。 卷过来看暗标,果然有个“郁”字。 她当真回来了,为什么不亲自听电话?她不想见他,还是不能见? 她分明说过,不会变的。这句话,是每个惊醒的午夜,他唯一的慰藉。 至少她还在人世间,已足够支撑他走下去,走入万劫不复。 估摸着万霞换好衣裳,吴祖清让何妈请太太到偏厅。桌上放着一份新的任命文件。 “你晓得了罢。”万霞故作轻松,“只一件衣裳就这么让你牵挂。” “遇上什么事了?”吴祖清将一杯热茶递给万霞。 万霞笑笑,接过热茶抿了一口。回味泛苦。温柔关切,永远不是给她的。 “中统早有埋伏,我没能见到王先生。”万霞不得不提及那个人,“幸好……蒲小姐相助。” “还有呢?” “没有了。” 小郁没对万霞出手,是否说明没有接到暗杀任务。那么她不是不能见他,而是不想见? 静默片刻,吴祖清起身道:“我让阿福给你煮碗药,你喝了再歇息。” “你……要调去特高课了吗?” 万霞望着人走远,觉得那向来坚实而冷漠的背影,忽然有些脆弱。 不需要闹钟,按时醒了,蒲郁掀起眼罩,拉开窗帘一角。雾蒙蒙,天色灰暗,像重庆的冬。坏天气不妨碍人们对新春的期盼,街市喧闹,隐约听见小孩放响炮的声音。 “先生,预约的叶先生来了。”女工在门后道。 “请他上来。”蒲郁穿过衣帽间来到会客厅,变成了摩登的蒲小姐。 只消片刻,穿长褂的老叶露面。大约没想到要见的是位佳人,大约佳人的气场给予压迫,特科工作多年的他竟有瞬间的局促,“实在来不及准备衣裳,就这么过来了。” 蒲郁颔首道:“请坐。” 老叶落座,方才松缓了些,“蒲小姐,你的要求我了解过了。组织对你寄予信任,包括我在内一共派了十人过来。” “你们没有与这边的小组接触罢?” “当然。” 蒲郁递上万霞那份文件,其中有张结婚照,“这二位是你们的重要党员,但和上线失去了联络。你看这份文件能证实他们的身份吗?” 老叶仔细看过文件,道:“如果万霞是联络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