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重了不用看楚老板记忆回到百年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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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这副表情,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记得了?” 他好整以暇抛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想看看能从小崽子口中诈出什么来。 她做了什么? 宿醉后昏沉的头脑原本早已清醒地不能再清醒,此时面对放大的薄玉面孔却很难集中精力。 她做了什么? 楚袖记起自己三日前递了折子自请去西南边陲,不出意外又被驳回了。 “你才回仙都三月不足。” 主君一只手漫不经心轻叩桌面,琉璃眸却难掩认真凝视面前的下属。 “属下希望为您分忧。” 她不敢看他,只低头轻声回答。 “西南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不需要你去。” “您说过的,那里驻扎的黑甲军是各地收编而来,如果能打理好将是一大助力,也是一次历练。” “历练?我说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 明若珩似乎笑了一下,只是未见暖意。 他不知怎么就想起多年前承明殿外的夜风中,小姑娘站在台阶下眼睛晶亮望过来,声音坚定告诉他,“我不去西南大营,我想留在您身边。” 果然那时还是孩子啊....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些年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留在仙都,两年后我把禁军交给你。” “我,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楚袖单膝跪地,心中有一瞬的慌乱。 为人君者,可以欣赏下属的壮志,也可以忌惮下属的野心。而如她所愿,明若珩如今同她并没有曾经那样亲近。 “你本来就是最佳人选”,明若珩轻轻叹了口气,终是有些心软。他站起身来走到楚袖面前,蹲下身,手掌试探着抚摸她的头发,在感受到掌下身躯刹那的僵硬后迟疑片刻,还是垂下了手。 “你是我带在身边教养的,不需要太执着于军功。这些年你在外面时间太久,军中做得足够好,但仙都终归同外面是不一样的,留你两年不过是让你多熟悉些人。” 他原本是不会同人解释太多的。身居高位不愿令人猜到心思是一方面,也有些是享受他与小崽子之间心领神会的默契。 但...小狼崽长大了,少年人有些野心也正常。他并不想失去司羽,便不会在言语间让她有不必要的误会。 “明日就是你生辰了,晚上来承明殿好么?” 男人就蹲在她面前,说话间气息打在她发间,视线中可以看到那抹绣着云纹的衣衫下摆。 有一瞬间楚袖很想抬起头来看看他,将他拿开的手重新放回自己发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离得这样近了。 而留在仙都,就可以日日见到他,甚至掌管护卫他的禁军,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决策都会经由她手.... 是很大的诱惑,可离得越近便折磨越重。 曾经楚袖觉得只要能守着明若珩,得到他几个赞许的微笑就够了。天边明月永远不可能独照一人,而她是离那轮月亮最近的,这就已经是很大很大的幸运了。 可明若珩同琼华的订婚将曾经模模糊糊的未来一下子具像化在她眼前,仙都府邸内辗转反侧的每一夜都明晃晃嘲笑她:“看吧,你连一场订婚都受不了,将来的大婚呢?他的寝宫再也不是你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你要见他便要忍受另一人的身影。” 没人教过楚袖该怎么喜欢一个人,凭着魔域中莽莽撞撞走出时习得的经验,她以为那种喜欢就像是对首领的臣服与撒娇。 因为明若珩更强,对她好,即使她多次忤逆也还是教导容忍她,所以她将掌控自己的权力交出去,想要换得明若珩更多关注、偏爱。即使得知婚约存在时心中不舒服也是可以忍受的,她追随的是明若珩又不是琼华。 琼华对明若珩来说很重要,那她一起护着便好了。 可订婚典礼时两人相携背影与相配华服好像从天而降的重锤,一下子将楚袖打懵了。那天她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在房间内偷偷哭了很久,又怕被人发现连哭都哭不痛快。 她才发现自己对明若珩起了独占欲,遥不可及、希望渺茫的独占欲。才发现自己之前种种别扭不是对首领不公平对待的不服气,而是单纯的嫉妒,想要明若珩只看着她的嫉妒。 这种认知击垮了楚袖的骄傲。 是的,以前的楚袖也是很骄傲的。即使吃了上顿没下顿,穿得破破烂烂,可从未怕过什么,从未觉得自己配不上什么。 女扮男装的小怪物凭拳头养活自己和小跟班们,不服就打,打不赢就跑,阳光下高高兴兴活着。看到买不起的东西就抬高下巴“切”一声,抱着胳膊跟自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稀罕,我会找到更好的。” 可是不会有什么比那个人更好了。 她得不到,做不到不在乎,更不想自己变成每日眼巴巴守着、被嫉妒填满的可怜虫,就只能离开。 为了骄傲,一点点离开。 所以即使留在仙都掌管禁军对任何一名仙族子弟都是莫大荣耀与诱惑,楚袖走出承明殿犹豫了一日,自请外调的折子还是在生辰那天再次递到明若珩桌上。 放弃最有前途的西南边陲,自请前往妖族边境驻守,尽快启程。 “她亲手给你的?” 那份奏折男人只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拿起笔继续画一幅墨梅图,画了半晌才开口问一旁的启菘。 刚调来承明殿的小弟子还不太会察言观色,愣愣点头应道,“对呀,司羽大人亲手递给我的。” “本君知道了”,主君低低笑了一声,听得启崧莫名脊背发凉,“把这个送过去,就说祝她生辰快乐。” “是” 启崧拿了贺礼转身欲走,又被主君叫回来,“跟她说,今晚...不必来了。” “啊?是。” 启崧走出门去想起明若珩还吩咐人去铃铛镇上买了千杯酿,那酒他听紫云jiejie说过一次,是司羽大人最爱喝的。 司羽大人晚上不来的话,酒要送过去吗?尊上自己可是不喝酒的。 他刚来承明殿不久,想起母亲叮嘱自己能得御前侍奉乃是光宗耀祖的大事,需得时时刻刻心思细致才行,便连忙折返回去想着问个清楚。 谁知不远处就听得殿内一声脆响,似是摔了什么。他疾行两步来到门口,才看到地上躺着一支玉笔,是方才主君拿在手中那支,已经断了。 然而这些不可言说的小事楚袖自是不知道。 她只记得自己接到旨意说不必去承明殿过生辰,心中明白明若珩恐怕还是生气了,即使她已经表明自己并无野心。 楚袖找了紫云和秦朝歌一起吃饭,说说笑笑吃到月上柳梢头,以为自己并不在意。 可是人走后她端着酒躺在屋顶看夜幕中高高在上的月亮,忽然就觉得这屋顶硬得硌人。 换个地方躺吧,她想,换着换着就去了承明殿,看到那个坐在天阶下独酌的身影。 明若珩并不擅饮酒,楚袖是知道的。所以远远看到那人貌似端庄实则僵硬的腰背,楚袖就知道这人喝醉了。 “夜风凉,扶您回去吧?”她跳下屋檐来到主君身边,伸出手试探着碰他,余光瞥到放在一旁的酒壶。 千杯酿。千杯酿一盏,一醉解千愁。 男人听她声音,睁开微阖双眸低低应了声“好”,瞧着眼神清明步履平稳似乎并未饮酒。 也是,往日哪怕碰山什么高兴事,她喝千杯酿时明若珩也只是微笑着喝些青梅酒,怎么会去喝这样烈的酒呢? 不过男人肯顺着她的力道乖乖起身,说明应当没有太生她气的。想到这里楚袖心里好受了些,她一晚都魂不守舍,此时终于心定了下来。 “您可以自己走么?” 她撤了手,让自己同男人恢复君臣距离。 “自然”,男人冷冷回了一句,挥袖灭了殿外灯火,从容转身,却在入殿时一脚踢在门槛上。 “小心!”楚袖心脏停跳一瞬,慌忙伸手去扶,却被扯着衣襟一同摔在地上。 “我对你不够好么?”向来雍容的主君跌坐在地,一只手却依然牢牢揪着她的衣领,强迫她看向自己。 那双琉璃瞳中恍然间似有狠戾,仔细看却是大醉后的迷蒙水色,哪里有什么清明可言。如果楚袖拿起那壶千杯酿,便会发现酒壶是空的,两个人的份,被喝得一滴不剩。 高华美人狠狠瞪着她,嘴上依然口齿清晰语调平稳地讲着道理,内容却是他清醒时永不会说出口的:“你想去边城历练,我让你去了。你后悔当年跟在我身边,我给你执掌禁军的权力。你记得我说过去西南大营历练是最好的路,很好,可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她说她不去什么西南大营,她说过无论生死都会陪在自己身边,从此三名暗卫空置,只要她一人就够了。 他不该计较的,大人不该跟孩子计较。更何况他的司羽很出色,很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可在他许诺比去西南历练好得多的机会,许诺留在他身边的位置后,小崽子考虑一整日的结果竟然就是为了离开他,宁愿驻守在偏远的妖族边境。 “你就这么想要是不是?” 他想问你到底为什么这样想离开我。可终究说不出口“离开”那两个字,仿佛说出口了,就承认了他一点点养大的小怪物,那个曾经跌跌撞撞只为奔向他的小姑娘,现在在用尽心机离开他。 不是为了权力和野心,就只是为了离开他。 明若珩应该感到放心的,却只在收到那封奏折后心中涌起压不下的怒火。 “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男人面色平静,握剑的手掐住楚袖后颈,仿佛警告一只不听话的猫。 醉酒后意识混沌,他以为自己控制的很好。 他不跟司羽计较,过往那些孩子气的承诺就当她不懂事,没人会要求一个孩子遵守她的承诺。 他很宽容,他只要她现在重说一次。重说一次,他就原谅她。 可是说什么呢?如果当年司羽每次双眼亮晶晶的承诺都只是不懂事,作不得数,那他凭什么要求她在长大成人后重新做出承诺? 明明不会有人一直陪着另一个人,身为君主也不该因为这些小事对下属发火,他居然还把一个孩子的话当了真。 男人凌厉中带着水色的双眸有了片刻迟疑,强势掐住女孩后颈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楚袖却只以为他是要她收回下午那封信。 “好,我重说。” 她乖乖重复。在看到男人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惊讶舒展眉头时,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不是忤逆您,也不是一定要去妖族,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我小时候就是四处流浪的,我很想念那时候的样子。西南,西北,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要您放心。我没那么想要权力,也不会背叛您,可以吗?” 她好声好气解释,看男人眼眸慢慢阖上昏睡过去,才忍不住凑近了些。 月光透过殿门洒在地上,照着昏暗殿内两个跌落在地的影子。 那只滑落的、冰凉的手被楚袖小心翼翼拿起来,迟疑片刻放在自己掌心十指相扣缓缓握住。 就一下,以后不会有机会了,她跪在地上很珍惜地俯身亲吻怀中男人。 只有月亮听到那句呢喃,“我只是....有些喜欢你。” 之后发生了什么? 楚袖发誓她只是舍不得,才趁明若珩醉酒偷偷亲了一下。毕竟她是一定要离开仙都的,而以明若珩的性情,走到这个地步绝不会再挽留自己第二次。 之后除非仙都出了大事不得不召她回来,或者奇迹发生婚约消失,她应该都不会经常出现在明若珩面前了。 她记得自己之后就将明若珩扶到床榻上了,难道她扶着扶着,自己也不请自来地上了榻,还趁人之危将自己的顶头上司折腾成这副不成体统的模样? 楚袖只觉自己浑身血都凉了。 “我...我只是没忍住亲了您一下。我不是故意的...不我是说我确实是故意亲了您,但我绝不敢这样...这样——” 她慌乱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明明昨夜想得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你亲我了?” 明若珩闻言挑眉。 他订婚时...楚袖大概才五百余岁吧? 他怎么不知道小崽子那时候亲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