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寻求安慰

    “听说你签了个新人？”

    林嘉伟董事长——也就是林成颜的爸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成颜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和他讨论一部网络剧的拍摄周期问题。林成颜对这个问题毫不吃惊，毕竟爸爸一向十分了解自己的动向；她点了点头，然后回答道：

    “嗯，签了。下周有新人活动，那时候你就能见到她。”

    “好。那你有给她什么特殊的安排吗？”林嘉伟又问。

    “特殊的安排？还没有……只是向姜昭樨jiejie推荐了MV的演员人选而已。”

    林成颜回忆起明安景签约时的样子；她比自己想象中的物欲要低，林成颜想，虽然性欲刚好相反。管理新人的孟经理见是林成颜带去的人，显得尤为热情，恨不得立刻向明安景承诺她会有美好的未来。明安景倒只是笑了笑，接着把视线扫过自己身上——林成颜想起那个眼神，依然觉得困惑。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林嘉伟合上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穿上西装外套，“让他们等太久也不好。”

    林成颜也站起来，跟在爸爸后面。秘书早已在门外等候董事长多时了，看来确是很有耐心；他见门打开，立刻跟在林嘉伟后面，走在比林成颜迟一个身位的地方。

    林成颜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她很清楚父亲对这个人的期待，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位秘书就会成为某个部门的经理，担负起重要的职责。不过，若要问及她个人对这位秘书是何认知，就要从半年前说起了：那时她正苦恼于林嘉伟给自己的婚恋压力，秘书就找上门来，称可以扮演她的男朋友，应付林嘉伟不是什么难事。

    这番提议着实让林成颜吓得不轻。她苦恼了两天，决定向爸爸坦诚自己的恋爱经历；幸好她没赌错，爸爸对她的溺爱支撑起了这份宽容。在那次真情实感的对话的最后，林嘉伟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所以说，传言是真的了？你会和自己的女主角恋爱的那个传闻？”

    的确如此，林成颜只得承认。

    那天之后，林嘉伟就很注意她和什么艺人亲近，似乎是想从她的恋爱对象身上发现点什么。明安景一定就他的下一个目标了吧，林成颜想着，看向皱着眉头听报告的林嘉伟。

    爸爸显然发现了她的视线，很快换上一副疑问的脸庞；林成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生怕他意识到自己在走神。幸好报告的内容吸引了董事长的注意力，她又能自顾自沉浸在回忆与猜测的气氛中去了。

    “小颜，”会议结束之后，林嘉伟将她从妄想中唤醒，“你接下来要回家吗？”

    “嗯，啊，是的。”她答道，接着慌乱地起身。和林嘉伟道别之后，她走出会议室，打算去新人部门嘱咐几句，正撞上公司里的一位艺人和她的经纪人。

    “成颜，好久不见啊。”

    这熟悉的问候正来自于眼前的艺人。

    她就是林成颜的前女友之一，只是林成颜也记不清两人何时起交往，交往了多久，又是怎样结束了。林成颜只好说了句“确实很久没见”，就侧过身，为他们让出通过的空间。怎料那位女演员在不远处停步，又开口说：

    “听说你签了个新人呢，我也好想见一见。”

    见明安景做什么——她不一样，林成颜想，我又不是在跟她恋爱。但此刻辩白也必然无用，她只能笑了笑，说：

    “你们肯定有机会合作的，那时候可以多了解一下。”

    明安景不在酒店，林成颜推测。今天是工作日，她应该还在上课，去学校找她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她驶离停车场，向市区北方开去。

    “你在哪栋楼上课？”

    给明安景发消息的时候，林成颜已经在校园内的车位上停好了车。此刻她十分庆幸开来的是自己的跑车，还能获得路过学生们妒羡的目光；她几度焦急地看向手机，也没有获得明安景的回信，于是决定打语音电话试试——刚好教学楼那边有不少学生走出大门，应该是下课时间。

    “打电话做什么？”明安景的声音伴随着楼梯间内脚步的混响，传入耳中。

    “我来找你。啊，不如先说说看你在哪栋楼？”

    她一边问，一边看向附近，准备听到位置就找一个学生问路。

    “还是告诉我你在哪里比较好，”冷静的嗓音一如往常，“我找你应该比较方便。”

    “好吧。我在西边大门的停车场这边，二号楼旁边。”

    听筒的嘈杂持续了几秒，她才再次听到明安景说话：

    “几分钟就到。车牌号是多少？”

    报上车牌号之后，通话就结束了；林成颜只能坐在车里，尽可能保持住耐心。她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们走进林荫下，似乎是教师的人走出教学楼，驾驶着车辆离开，也没见到像是明安景的身影。

    她只能打开相机，检查自己的面容；和姜昭情见面时她常常这么做，为的是忍住自己大声抱怨的欲望。在她再次拿起手机之前，有人敲了敲她身侧的车窗，结束了她的烦躁。

    是明安景。她穿了套运动服，脚上也是运动鞋，脸上还有汗水和绯红；林成颜第一次见到这副打扮的她，属实感到有些新鲜，心情也好了不少，说道：

    “跑来见我的吗？”

    明安景摇摇头，“我刚结束体测，”她解释说，“先去了食堂，又从食堂过来。”

    “那你吃过饭了？”林成颜又问。

    “嗯。你呢？”

    “我还没有。上车吧，我去找家餐厅，你看着我吃也行。”

    明安景向她推荐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说是父母来的话会在那里吃饭。林成颜按她的指示开过去，看到一家以牛rou盖饭为特色的饭馆，门口的停车位已被占满。她们只好沿着门前的路去找车位，又在太阳下晒了两分钟才走进店里。

    在餐厅二楼落座后，林成颜开口说道：

    “果然，在学校附近吃饭是错误的决定。人真是太多了。”

    “你早一点联系我的话，也不会这么糟。”明安景补充说。

    “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过来找你吗？”

    “如果你需要我问的话，”明安景的话说到一半，林成颜就严肃地点点头，“好吧。为什么突然过来找我？”

    “我需要安慰，”林成颜说话时堪称理直气壮，“你是个很好的选择。下午还有课吗？抽点时间陪陪我吧。”

    下午确实没有课，明安景说，可以陪你到明天。

    她一定认为zuoai就是我要的安慰，林成颜想道，开始后悔使用了这样的说辞。牛rou盖饭的味道的确不错，让林成颜原谅了那两分钟的暴晒；她在沉默的用餐中不时抬头，只见明安景皱着眉头打字。或许应该问问她遇到了什么事，林成颜又吞下一口饭，开口问道：

    “怎么了？”

    明安景只是笑笑，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没什么。”

    林成颜也不再追问。下午她得去先前买下的那栋楼看看，那里正有装修队施工，她也好趁此机会检查施工方的进度与给出的工期是否一致。她付过帐，带着明安景回到车上。

    “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吗？”林成颜问道。

    “没有。如果你没有目的地，那我宁愿去哪里躺一会儿。”明安景回答。

    “那我可是要带你去工地了。”林成颜好心提醒。

    明安景撇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双手一摊：

    “随便你了。明明你比我更不适合出现在工地里。”

    这句话当然很正确——林成颜身上轻薄的灰色开衫和同色抹胸、白色的七分裤和鞋子都和飞扬的尘土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清清嗓子，然后说道：

    “那我们还是先去酒店吧……去换下衣服。”

    后面半句话加在那里，立刻让整句话有了喜剧般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