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那消失的青梅竹马
回家后林恩侑终于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了。衣服什么的都是从日本直接邮寄过来，行李箱里只装着自己的一些小玩意儿。小未家的电话号码在行李箱夹层里放着。 小未家离自己住的地方很近，每次他俩都是提前约好时间，在后面的空地上见面。她俩小学的时候一直在一个班，从来没有联系不上的时候，加上小未的父母关系不好，听说经常吵架，她平时不敢往他家打电话，小未的家她也只去过屈指可数的几次。 林恩侑默念了两遍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冰冷的女声提示她需要往电话号码前加上所在地区的区号。 我上哪知道去。 书房里有电脑，但那估计是姑姑姑父工作用的，她不想动，万一不小心看了什么机密文件之类的，那多不好。 想了一会儿，还是给俞向澄打了电话。 “喂？你竟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俞向澄的声音真的很让人火大。 林恩侑深吸了两口气，缓缓说“你帮我查一下日本京都的区号，就是打电话时前面需要加的号码。” 俞向澄明显想问什么的样子，硬生生憋住了。 “行，我查好发给你。” ＊＊＊ 电话终于接通了。是个大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喝过酒，是小未的父亲，她以前见过的。 电话里大叔暴躁的喊着，说他已经和小未mama离婚了，小未和那女人不知道搬哪去了，威胁恩侑不要再打电话了。 电话挂掉后，林恩侑怔了好一会儿，情绪复杂，无数的情感交杂着撕扯她的心脏，她一边回忆大叔的话，一边赶紧找了张纸，把大叔说的内容试图一字不差的记下来。写着写着，眼泪就滴到纸上了，把她刚写好的字晕开。 “你是谁？” “小未？他和那女人不知道搬哪去了” “我们离婚了！离婚了！她不搬走还留着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 林恩侑对小时候的事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 他们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傍晚的时候她会到楼下和小朋友玩，mama就在旁边和其他阿姨聊天。大概是四岁的时候，有段时间家里经常有很多人，他们有时候紧张兮兮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有时候又大喊大叫，客厅里全是烟味，她吓得不敢出卧室。甚至有几次还有警察把爸爸带走，隔好几天爸爸才能回来。 mama只是哭，也不带她下楼了。 有一次警察来了，把爸爸带走了，她就再也没见过爸爸。不久后的某一天，mama说要出门买东西，那是她最后一次听到mama的声音了。 等到晚上mama也没回来，她缩在床上大哭，哭到喉咙都哑了，抽泣着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姑姑。她经常去姑姑家和堂妹清如玩，姑姑说要带她去找清如玩，她却缩在床角，要找mama，姑姑眼睛好红，像故事书上的魔鬼。恩侑嘶叫着不去，姑姑用毯子把她裹起来，硬是抱走了。 到姑姑家后她也没见到清如，哭了两天，姑姑便对她说要带她去个有趣的地方。这个地方是日本。 姑姑在幼儿园附近租了个带院子的房子，房子有两层，里面的木楼梯让恩侑很感兴趣，她喜欢在楼梯上跑上跑下。院子里的土壤和花草也很好玩，恩侑就每天拿个小铲子在院子里铲土。 姑姑很忙，早上很早就出门了，直到天黑才会回来。姑姑请了位jiejie来和她一起玩，jiejie说的话恩侑一个字听不懂，她从来不和这位jiejie说话。 后来jiejie就走了，姑姑把恩侑送到了幼儿园。她以前也上过幼儿园，她的同学都是家属院里的小朋友，她有时候和小朋友玩的很开心，有时候也会和小朋友吵架。 但是新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老师也和那位jiejie说着一样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觉得自己很难过，不想去幼儿园。 幼儿园的校车把她送回家，她知道钥匙在门口地毯下，回家后就钻进二楼自己的房间，有时候拿着笔到处乱画，有时候会翻家里的图画书。好几次不小心把图画书撕破了，姑姑也不在意，只是说没关系。可是在幼儿园把图画书撕破时，老师会有点生气，她不想去幼儿园。 有天放学回家后，她拿起图画书撕来撕去，把图画书上的小动物撕成了一块一块的。窗外传来了声音。 这时她已经能听懂一些日语了，好像有什么爷爷在外面。恩侑跑到窗前，用窗帘遮着自己偷偷向外看。在屋后的空地上，有个爷爷带着几个小朋友在玩球。他们用胳膊把球掂起来，恩侑心想——笨蛋，球是用来拍的！ 他们在外面玩到傍晚才离开，姑姑也会在这时候回家。于是每天放学后，恩侑就会趴在窗户上偷看他们。 “原来他们玩的叫排球” “老爷爷是他们的教练呀” “这个叫小未的小朋友是他们中玩得最好的” “小川跳起来呀！” “嘿嘿，太一剃头了好丑。” …… 恩侑躲在窗帘后面，认识了每一个小朋友，她一天天的看着他们进步，日子也过得快起来了。该上小学了。 恩侑还是不爱说话，不过慢慢愿意张嘴回答一些问题了。 放学后，恩侑站在小动物室前看动物，后面有声音叫她。 “小林？” 不确定，回头看看，果然是在叫自己。小未！小未在叫自己！ 恩侑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叫小林侑吧？” 恩侑有点害怕，想离开这。 小未大方的说：“你好，我叫远山未，我知道，你在偷看我们打排球对不对。” 恩侑愣在原地了。 远山未是个很酷的小孩，每次玩排球时都没什么表情，和人打招呼也没表情。应该是同岁的年纪，远山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 恩侑别别扭扭的说：“我要回家了” 远山未跟上来，在她旁边走着，一边说“我今天还要去打排球，以后一起走吧。” 俩人都是不爱说话的，在回家路上也只安安静静地走，不过恩侑再也没躲在窗帘后面看了，她的位置挪到了空地边上，每次搬个小椅子，有时候认真的看，有时候发呆，后来小未让她把作业带出来写，写不出来的时候就等小未练习完俩人一起写。和他一起打排球的小孩子也会在练习间隙和恩侑说说话。林恩侑已经很久没用蜡笔在卧室画画了。 有次林桦回来的早，叫恩侑回家吃饭，小未听到后奇怪的看了一眼，用中文问了一句“你是中国人？” 恩侑又惊又喜，但是想着姑姑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就说了句“等我”，然后就跑回家了。 吃完饭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恩侑跑到空地上时，排球练习已经结束好一会儿了，小未坐在小椅子上拿毛巾擦汗，夕阳照在他身上，恩侑感觉他是来拯救自己的天使。 小未的mama也是中国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