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我为正妻你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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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蔑和奚玄良说话的时候，林清晩下山去买了些菜晚上做了吃。 说起来狄蔑如今应该也是个普通人，不比当初若是不想吃就完全不用吃的时候。 做好饭菜后她洗净了手，芙儿便去敲门唤他们出来吃饭。 两人走出来时狄蔑还说着话：“罢了，我此次来也不是来指望你能告诉我，只不过顺道遇上了芙儿，来看看你死没死，何必如此防备我？” 林清晩顺着声音抬眸看了过去，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他淡声道：“今晚我带你去见她。” 两人迎面而来，狄蔑闻言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会……”话说到一半，余下话戛然而止。 他敛了笑，脸色骤变，单手攥住奚玄良的衣襟正色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奚玄良轻轻拂去他的手，却不再多说。 同坐一席用饭时，林清晩正在消化奚玄良的那句话，而狄蔑也只草草尝了几口了事。 只有奚玄良和芙儿胃口是最好的。 不知不觉间，奚玄良已经给她碗中夹了好几块rou，等她回神后顿时一愣，下意识看向了芙儿，芙儿却冲她眨了下眼：“夏晴姐快吃啊，你看你多瘦。” 和芙儿的反应比起来，倒是狄蔑要正常一点，他嗤之以鼻：“我说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原来不只是转了性，竟连心也一并变了。” 他的语气不屑至极，连同对林清晩的态度也有了变化。 他忽的冷声劝告道：“姑娘，容在下多说一句，他成过亲，有过心爱之人，如今又身中情毒命不久矣，可别被他的表面功夫蒙骗了。” 林清晩正吃着东西，闻言差点呛着，她讪讪一笑：“公子多虑了。” “玄良哥哥自己都忘了，你倒记得清楚，不过他现在是个病人，你少同他说这些。”芙儿不满的对狄蔑说道。 “你对他护这么紧，知道他以前干了多少坏事吗？”狄蔑没好气道。 芙儿哼了一声：“我才不管以前，反正我看他不像个坏人，就是觉得比你亲近怎么了？” 狄蔑无奈笑了笑，给她夹了菜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谁让你……唔！” “再不吃菜就凉了。” “不给你吃了。”芙儿愤愤不平的将他面前的菜都端走，如此说道。 林清晩听着他们的对话轻扬着唇，但目光却是落在了芙儿的身上。 入夜后，奚玄良同狄蔑出了门，林清晩便把芙儿拉到院子里说话。 她把自己准备的糕点推向芙儿，状似无意问道：“芙儿，我今日听那公子的话，说他有过妻子，你也想嫁给他？” 芙儿没什么复杂的心思，听见问话便也认真的答了，她说：“虽然他娶过妻，也有喜欢的人，不过好像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喜欢他不就好了，他长得好脾气好，就这么跟他过日子我也不亏。” “要是他活不长的话……那我就……多看医书，想尽办法救他就好了，或者我再去仙岛问问我师父。” “师父？” “嗯，我的师父是仙岛的白羽仙，对了我还有个师兄，叫邬景。” 这下林清晩完全傻眼了，有什么认知似乎被颠覆了，原本她是来套话的，现在反倒问偏了。 “邬景他不是……” 芙儿似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道：“我知道，你肯定也听说过他对不对，你们都觉得他是大魔头，作恶多端，可是他对我很好啊。” “我记得自我被师父救下带回仙岛之后对我最好的除了师父就是师兄了。” “不过他原本不是我师兄的，小时候我也叫他大魔头，因为他总是会让师父生气，所以我不喜欢他。” “但好几次他作恶被师父抓回来的时候都会陪我说话，还会陪我玩，也许是他觉得仙岛的日子太无聊，所以总爱逗我玩。” “我记得有一次他又被抓回来了，那次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师父原本是要杀了他的，但他把我掳走又逃了出去。” “你的师父应该很不喜欢他，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成为你的师兄？” 芙儿说到这里默了默，说：“因为被他掳走，他在我身上下了禁术，这种咒术乃邪术，他若是死了我也会死，但若是我死了他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且这种咒术除了施咒人亲自解开，其他人根本解不了。” “所以你师父收他做了徒弟？” 芙儿道：“师父说过，放任他不管他就会胡作非为，若是将他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还能安分些，索性就收他做了弟子，总是让他忙得没有时间再去祸害别人。” “后来时间一长，他也就不怎么害人了，我想，他可能也和我一样喜欢上了在仙岛的生活。” 林清晩：“他在你身上下了邪术，你对他就没有过讨厌？” “只是听着吓人，这东西只能用来牵制师父，告诉师父不能把他逼入绝境。这么多年下来我都快忘了，再说了，他那么厉害，谁又能杀得了他。” “而且他还说了，等我嫁人的那天他就会把它解了。” 林清晩闻言，话锋一转：“所以你就开始给自己挑夫婿，想要嫁给奚公子？” “对啊，我快及笄之前和师兄赌气说过，用不了三年我一定会把自己嫁出去让他解了我身上被他下的邪术。” 林清晩思索了一会儿，迟疑着问：“芙儿，那你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吗？” 芙儿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仔细想了想，为什么会喜欢？ “大概是因为我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挺亲近的，而且又无欲无求的愿意在这儿陪我五年。虽然师兄也时常来看我，可他也有他的事要完成，就算是师兄也不能像玄良哥哥这样一直陪着我。” “而且以前我总听师兄和我说仙岛外的人心险恶，还说了仙魔之间的一些事，所以我只想学好医术，像师父那样厉害，等我再过几年学有所成又攒够了钱就去凡间开个医馆……”说到这儿她顿了顿。 “到时我也把玄良哥哥一并带上，jiejie若是愿意，也可以常去看我，或者你替我提供药材我给你银子。” 林清晩免不了笑开，十几岁的小姑娘总是向往着美好的未来，总想着未来要如何如何，不过有所求总是件好事。 林清晩又道：“所以我想你住在这里，应该是方便你常上山采药研习医术。” “jiejie说得不错，不过最初并非我想住这儿，而是我救下玄良哥哥后随他来的，这里其实是他的家，只是住得久了也就成了我的家。” “当初我第一次偷偷下山便遇到了他，只想着他是我的第一个病人，我一定要治好他，所以我向师父禀明。师父原本是不愿意我离开仙岛的，多亏了师兄帮我说情，不过为此师兄还被师父罚了三十戒鞭。” “说到这个我还觉得奇怪，师父对人从来都是晓之以理，对待弟子虽然冷淡些却也是温和的，可偏偏对师兄总是下了狠手，我觉得就算师兄做过恶，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相伴了这么多年，师父对他的态度该有所转变才对。” 芙儿说到此处好似百思不得其解，眉头皱在一起，最后仍旧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芙儿年纪尚小，她自然不懂。 可林清晩知道来龙去脉自是清楚些。 当年松齐也是白羽仙的弟子，背叛师门用自身性命救下大魔头邬景，而邬景复活后又与各大门派为敌，白羽仙可以选择避世不问，可邬景到底是他的弟子救的，那他便不得不管。 “所以芙儿，你其实是想要能有一个人一直陪着你对不对，陪你一起济世救人，过寻常百姓的生活，和白羽仙一样不问世事，与世无争。” 林清晩的话被芙儿听了去，只觉得似乎有什么记忆在自己脑海中想要破壳而出，她欲言又止。 芙儿眼波微动，又垂下眸子静静道：“夏晴姐，我是被师父救下捡回去的一个孤儿，被救下之前我还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可有些印象深刻的事我都记得。” “我记得被人毒打的滋味，也记得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感觉，我没有师父以前都是孤身一人，没有人真心对我好，他们不是想用我卖钱就是想利用我赚钱。” “只有仙岛的人对我好，我最喜欢的是师父和师兄。” “小的时候我问师兄可不可以常来看我多给我讲讲人间的故事，他说好，后来他也利用我威胁我的师父。” “再后来我们三个人相伴的日子过得也不错，我又问师兄能不能一直陪着我，他说我又不是魔族，除非飞升，否则一个凡人寿命很短，我知道他这是不愿意了。” “师父呢，又总说我以后会嫁人的，终有一日会离开仙岛，谁与谁都没办法相伴一辈子的，如果有，那个人一定是我的伴侣。” 邬景的修为自是芙儿没法比的，相比之下，即便芙儿修道，寿数也没有邬景的长，除非飞升，可飞升又岂是易事，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成仙，而有的人不过二十多就能有此机缘。 “芙儿，可是你想要找一位陪你长长久久的伴侣不是一句喜欢就够了，更何况，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喜欢还有什么深层含义吗？”芙儿顿时有些犯难，“喜欢不就是喜欢，不喜欢不就是不喜欢？” “那我换个问题，若是你的师兄和公子一起身重剧毒，而你手里又只有一枚解药，你会选择给谁？” “你方才说最喜欢师父和师兄，那么师兄和奚公子你又最喜欢谁？” 芙儿闻言看向林清晩的神色有些微恼：“夏晴姐，你这种问题问得有些过分，遑论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出现。” 林清晩面上含笑：“莫非这两个人你很难论出个高低之分？” “我不选。”芙儿眉眼都是不悦。 林清晩却道：“芙儿，虽然你不愿意选，可很明显，你的心是向着你师兄的。” 芙儿抿唇不语，皱了皱眉看向林清晩。 “你不止问过你师兄一次，想让他陪着你，第一个想一直在一起的也是你师兄，其次才是奚公子。” “你找到的只是一个你想要的伴侣最佳人选，而不是真心爱慕的人，你想和奚公子在一起让师兄解了你身上的邪术，也想让奚公子一直陪着你，而不是你想和他共度余生。” “而且……” 话说到这里芙儿也怔住了，她定定地看着林清晩，咬着唇欲言又止，想辩驳些什么，可是又无从辩驳。 她想说，她是喜欢他的。 可是这句喜欢，似乎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林清晩看着她顿几秒，方才低声叹道：“而且，你应该知道，奚公子身子弱，而你师兄修为深厚，即便双方都身中剧毒，最严重的只会是奚公子无疑。” 几乎修为散尽的奚玄良已然没办法压制毒性逼出毒性，可邬景可以，身为医者，芙儿不可能不知道。 “你若真心喜欢，自然知道自己会作出什么选择，可是你没有你也不知道该选什么，你不想你的师兄受到伤害。” “芙儿，我再问你。”林清晩循循善诱道，“你喜欢奚公子吗？” 芙儿此刻原本笑吟吟脸色已经挂不住了，眼中盈着水光，似有什么情绪在发酵。 她犹豫了，却仍旧坚持道：“喜欢。” “那我再问你一遍，喜欢师兄吗？” “我……”芙儿闻言脑子瞬间闪过片刻的空白，她浑身一僵，反复动唇，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平常，她可以赌气生气的说不喜欢很讨厌，也可以笑着说喜欢，可唯独此时此刻，她心中下意识觉得这两个字尤为特殊。 她有些难以开口。 良久，她才红着眼开口：“夏晴姐，你如此逼问我，那换我问你，若是对你很好的师兄和你喜欢的人面临如此局面，你选择救谁？” “我？”林清晩下意识一愣，面临这种问题，好似已经过去了一辈子一样，她都有些忘了当初的感受。 她静默片刻又认真的想了想，随后释然的轻柔一笑：“若我真心喜欢一个人那自是我的挚爱，我愿意以死换他一命，若是师兄……” “若是对我极好的师兄，危难之际我不愿见他丧命也会舍命相救，可若是他们二人只能择其一，撇去修为不论，我会想要自私的救回我喜欢的人。” “可有时候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实际情况如何做的又是一回事，只要知道自己的心意在哪便好。” “夏晴姐，你还真选得出来。”芙儿忍不住道。 林清晩淡笑：“有时候形势所迫，很多事都会事与愿违，由不得你如何想的，也由不得你选不选做不做，有时就是要在一瞬之间做出选择并做出行动。” “那夏晴姐……”芙儿又仔细想了想，迟疑着问，“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我不喜欢玄良哥哥。” “可是我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亲近，这不就是话本子上的一见钟情吗？” “话本子上还说女子拈酸吃醋你可看了？”林清晩道，“我若是也喜欢奚公子，你心中会作何感想？” 芙儿想了想：“那是话本子里的女子善妒，若是大度的女子自然像我这样不拘小节，只会觉得是他太过出众才会引得别人喜欢，也……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不就是多一个人喜欢他吗？” “若是我也想嫁给他呢？” “嗯……那我不想做妾，大不了我为正妻你为妾，如此一来正好你也可以陪我许久了。” “若是奚公子也喜欢我，只想娶我呢？” 芙儿：“……” “这我不答应。”芙儿顿时有些气恼，“你们两人成了亲我怎么办？” 林清晩被她逗笑了，笑出了声，惹得芙儿既是生气又是不解。 “芙儿，你这不叫喜欢，至少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另一种单纯的喜欢，只是想有人陪着你罢了。” “为什么不是喜欢？男女之间的喜欢又是如何的？”芙儿蹙着秀眉，有些不满道。 “喜欢一个人就是，见不到会想念，见到了会克制不住的想要靠近，想要独占他，不愿意与其他女子分享他，若是他不喜欢你或是喜欢别的女子你便会失落难过，以及吃醋，这与度量无关。” “芙儿，你要知道，再大度的人也无法做到与旁人一同分走自己的爱人，若是真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那就不叫喜欢。” “是这样吗？”芙儿有些似懂非懂，不过十五的年纪，在仙岛待了许久，出来之后又只接触了这么几个人，怎么会懂太多的男女之情。 她思来想去，若是真如夏晴姐所言，那她的确是不喜欢玄良哥哥的。 试想，若是夏晴姐同玄良哥哥在一起了…… 失落吗？ 难过吗？ 好像都没有，甚至她还会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她也喜欢夏晴姐。 只是，那她该怎么办，这样她便是个多余的人了，这个家就不是她的家了吧？ 她的心情在这时便有些失落了。 想了又想，她还能怎么办，只好回去找师兄了。 说起来，见不到会想念的话…… 似乎想起师兄的次数远比师父的多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