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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他出征,孙策便以打猎作为排解的方式。 可是周瑜很忙,难得有时间陪他一起去。 “公瑾,为什么我邀你去打猎,你就总是打些兔子山鸡之类的敷衍我?”孙策眯着眼睛端详着周瑜:“而你第一次带着阿权出去,就打老虎?” 周瑜瞥了他一眼,手里自顾自摆弄着一把机巧快弩,头也不抬地说:“伯符,你什么时候能像个大哥的样子?还吃小孩子的醋。” “哼,这和是不是大哥有什么关系?你是我好兄弟,又不是阿权的。为什么和我出去就不打老虎?” “那是你运气不好,碰不上老虎怎能赖我?” “不对,我对你周公瑾熟悉得像我左右手。 你是知道这附近哪座山林里有老虎出没,所以你从没领我去过。”孙策叫道。 “伯符,这一年多来,你几时关爱过阿权?他那么小,上面的阿媛阿媱又都是女孩子,和他玩不到一起。 我看他每次看我们去打猎时渴望又落寞的眼神,实在有些不忍心。”周瑜轻声说。“破虏将军不常在家, 父亲不在,男孩子小时候,当大哥的就是他的天他的神。你是破虏将军长子,自然不能体会小男孩渴望学着长兄的样子,纵马驰骋,弯弓搭箭的乐趣。” “哦?”孙策显然对这个说法很陌生:“我是家里老大,虽然族兄孙贲他们比我大,但毕竟是叔伯兄弟,并不常来往。” “我幼年时,晖哥就是我最崇拜的人。。。”周瑜声音低了下去,接着又说:“我是看阿权实在是渴望。。。不忍让他失落,才带他去打虎。” “明白了,你是用鸡rou把老虎引到附近的山林中,并且事先挖了陷阱来打虎的?好你个周公瑾,果真有计谋。难怪你总拦着我打虎,还说老虎凶猛危险。。。我说呢,为什么对我孙伯符危险的事,对阿权就不危险啦?原来你是使个计策逗孩子玩,对不对?”孙策眉开眼笑。 周瑜冷哼一声:“不全对,光用鸡rou不一定能引着老虎来预设的陷阱。我趁老虎不在窝里时,偷了雌老虎的溺液涂抹在鸡rou上。。。” “周公瑾,我娘总说我是傻大胆,还总是夸你心思缜密,呵呵。。。我看你是外表小白兔,内心大老虎。。。”孙策说着自己大笑起来。他和周瑜都是属兔的,阿娘曾开玩笑说阿瑜是大白兔,自己是小黑兔。“阿瑜,你知道阿权现在已经魔怔啦。。。一提打猎,就要去猎虎,好像猎别的什么都不过瘾。。。” 两个猎装少年正准备出发,忽然一个家丁跑来送给周瑜一封舒城长赵昱的书信。 周瑜看完,立刻拉着孙策回去更衣,说是要去寻访一个人。 孙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周瑜更换了常服,一起策马朝着官道疾驰。临走时,周瑜还留下话,说是要在外面盘桓几日。 五个时辰过去,浅雪和墨雨马不停蹄,眼见一处关隘越来越近。 孙策一路上一直不停地询问周瑜去哪里, 周瑜就是不肯说。 ”昭关“ 关城上两个斗大的篆字孙策认得,不由得出声念道。 ”对,伯符,这就是当年伍子胥投吴时进入的昭关。我们要从这一段渡江到江东去。“ 在关城处,周瑜拿出了孙坚赠与的路牌。没太费力,守城兵士便放他们进了昭关。 周瑜找了一处僻静的酒肆,随意点了两份小菜,和孙策吃过饭,便在小几上铺好了舆图,用线笔描画着。 孙策把脑袋探过来看,”公瑾,我们是要渡过长江么?“ 周瑜点头:”伯符,你看,长江从柴桑往下是从南向北流,到秣陵转为从西向东。虽然秣陵以东水流渐缓,江面却宽了数倍。所以最快的渡江之处还是这里。“他用手点了一下,又画了个圈:”昭关以东。。。“ ”厉阳!“ 孙策抢先读出了舆图上周瑜标注的字。 ”厉阳以南有渔邱渡,北有乌江渡,公瑾为何要在厉阳渡江?“ 孙策疑惑地看着舆图问。 ”因为厉阳的横江渡口人烟稀少,水流湍急,平时没有什么兵士把守。“ 周瑜诡秘一笑:”伯符,我们是去救人,不能让丹阳郡守知道。“ 丹阳郡守的‘请室’隐藏在一片竹林之中,白墙青瓦,墙高数丈。 凭着孙坚给的袁术颁发的大汉路引,周瑜和孙策一路畅通无助,直接来到墙外。 ‘请室’外把守的军兵厉声发问:“站住,干什么的?” 周瑜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两位军爷,我们是张子布公子的亲戚,有陶太守的行文准许我们来看望他。”说着掏出一卷竹简双手奉上,同时也将几块碎银塞进军汉的手中。 那看守的军汉上下打量了周瑜一阵,又看看他身后的孙策:“这两位小公子长得蛮靓,看不出张昭那臭脸还有如此俊俏的亲属?你们是他的子侄?” 周瑜点点头,再次拱手:“我们是张公的子侄辈,请军爷行个方便。” 那军汉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碎银,头一摆:“进去吧,西边的耳室,快去快回,一炷香为限。” 周瑜拉着孙策正要往里走,另一个军汉一步上前,伸手拦住:“慢着,待我们搜过身才能进去。你要是带了刀子剪子之类,姓张的逃了或者想不开,抹了脖子,那算谁的?” 周瑜淡然一笑,把随身包袱打开让两个军兵检视。里面无非是些家常衣袍,并无凶器。 军汉放他们进了‘请室’的外院。 孙策悄声问:“公瑾,这就是你非要我拜访的人?张昭张子布?我还以为是什麽大儒呢,结果是‘请室‘ 中的犯人。。。” 周瑜犀利的目光扫了孙策一眼:“犯人又如何?” “犯人就是有罪的人,你说我们要向此人讨教天下大事,这不是很可笑么?我们还不如一个罪人?”孙策嘟囔着。 “伯符家中从没有过犯罪之人?”周瑜问。 “没有,我孙家祖上务农,本本分分,从不说拖欠租税,怎会和罪犯扯上关系?”孙策道。 周瑜叹了口气:“伯符,从古至今,囹圄之中,至少有三类人,一类是作jian犯科之恶徒悍匪,再有一类是无权无势的平民冤屈之人,而最后一类是不见容于朝廷的有识之士。这最后一类人,非但不是罪犯,还是境界疏阔的君子,堪称天地之间真英雄。翻看史书,比比皆是,文王被囚羑里成周易,孙膑被削骨作兵法。屈原被流放唱离sao,司马公忍奇辱写史记。哪一位天子的基业堪与之相比?这人世间,最容易做的就是承继基业的陛下。只需近贤远jian,就能做好。可即便如此容易之事,也没有几个天潢贵胄做得好。若你孙伯符有朝一日荣登大宝,一定比当今天子强百倍!” 孙策望着周瑜充满火辣目光的明亮双眸,不觉雄心万丈,青春勃发,他俊俏无比的脸上充满了红晕,不由脱口而出:“公瑾说得对,看看当今天子,被老贼董卓摆布,就是放头猪在那长安建章宫中,怕也可以做天子!”孙策说完,周瑜忍不住笑意满眼。 周瑜自从兄长们去后,就变得冷峻忧郁,很少开怀大笑。也只有孙策,这个时时处处都连发笑语的发小,能把他的偶尔笑容引出来。 看着周瑜的笑容,孙策挽起他的手臂:“走,看看这位你大加赞赏的张大儒。” “子布公子是徐州彭城人,广有才名, 曾被举荐为孝廉,但他推辞没有接受,徐州刺史陶恭祖慕名察举他为茂才,被其拒绝。陶刺史认为张公子轻视他,因此将他监禁在丹阳郡的’请室‘中。陶刺史是丹阳郡人, 这里他人脉广布。 张公子的好友赵昱一直在多方援救。我们周家和陶刺史有些交往,赵公就来找我家。只可惜陶恭祖授舒城令时, 我年幼尚在洛阳,后来回乡,他已迁幽州刺史。不过他做舒城令,我伯叔辈和他应该来往甚密。听说他常来周氏庄园饮宴。”周瑜轻声向孙策解释。 “我十岁就随父亲遍访名士大家,却从不知张昭张子布其人,看来此人确实低调不喜张扬。”孙策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