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雖然撿回了命、回到了馬雷，甚至還升官做了副戰士長，但萊納沒有一天不是活在懊悔之中。

    不知道已經多久，萊納只有在睡夢中可以脫離痛苦獲得一絲平靜，但近來惡夢連連，好幾次他嚇出一身冷汗才驚恐轉醒。

    夢裡的畫面不外乎是在那座島上犧牲失聯的戰友們。

    馬賽愧疚不已的道歉以及他最後捨身推開自己的畫面、亞妮疲憊不堪的話語和怨懟的眼神。

    與貝爾托特最後的約定、還有捶在肩上輕而堅定的拳頭。

    那天死的人該是我。萊納總是這樣想。

    是我執意破牆，三番兩次拒絕亞妮想回鄉的提議。自以為貝爾托特總是會跟著自己，從來沒有問過他的想法。

    貝爾托特最後到底是怎麼想的呢？萊納痛苦的自問。

    他是不是很後悔跟隨了我？他最後有沒有怪我失約沒能帶大家回鄉？

    思即此，其實萊納十分害怕再次夢見貝爾托特，他怕睜眼就瞧見貝爾托特失望又痛苦的眼神，他多麼希望那天死去的是他，省得夜長夢多，活在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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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納！你來了！」賈碧興奮的大喊，要不是手上拿著蛋糕，萊納絲毫不懷疑她會撲上來。

    「嗯，我來了，你們已經開始慶祝了嗎？」萊納看著熱熱鬧鬧的屋裡，稍微放鬆了下來。

    「才沒有呢！你是壽星，我們都在等你。你看，你喜歡草莓口味的蛋糕嗎？」賈碧說著把手中的蛋糕捧到萊納跟前。

    看著綴著幾顆大草莓的粉紅色蛋糕，萊納久違的感到好笑，他道，「嗯，我真的很喜歡，謝謝你們。」

    一家人陸陸續續就坐，也紛紛為萊納的生日獻上祝福，看著家人們開心的笑顏，萊納也溫柔的謝過每個祝福。

    雖然不知道生日有什麼好慶祝的，萊納心想，不過，這也代表自己又熬過了一年，再2年，就可以解脫了，也算是值得慶祝的事。

    正當他思緒萬千之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賈碧一聽又有了活力，「啊！難不成是賈里亞德先生嗎？他也要來幫萊納慶生嗎？」說著蹦蹦跳跳地走到門前。

    開了門卻是萊納想都沒想到的人，明明該是最親近的人，卻因著多年的逃避顯得格外陌生。

    一身黑衣的貝爾托特笑著站在門外，歲月好似格外眷顧他，經過了幾年他還是無甚改變。

    他看起來仍是當年的貝爾托特。只是眼神多了些萊納看不明白的情緒，雖然笑的跟當初一樣溫柔，卻沒有了曾經的善良天真。

    此時萊納情願歲月使他的容顏不再青春，也不願看見他眼底的陰霾。

    不知何時萊納已步伐踉蹌的跑到門口，腦中一片空白，過多的情緒一瞬間充斥他的腦海，讓他反而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了。

    他從沒有想過再見到貝爾托特的一天。

    當機的大腦不影響萊納的本能，他緊緊抱住貝爾托特，就像當年的他們那樣。

    貝爾托特很高，一直都比萊納高上許多。萊納要抬起手臂，才能環住身前人的肩膀，貝爾托特也像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輕輕回抱住萊納。

    貝爾托特的手修長有力，如今控制著力道緩緩的拂過萊納的髮，默默的撫慰著萊納五味雜陳的情緒。

    「別哭了。」貝爾托特淡到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此時萊納才知道自己又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然而聽到那久違的聲音，萊納卻越發無法克制潰堤的淚腺，此刻他多想抱著人痛哭一場，宣洩這多年來的壓抑和痛苦。

    只是責任和壓力是萊納此生最放不下的事，雖然才剛經歷激烈的情緒起伏，但他還是可悲的保有理智。

    對貝爾托特的巨大愧疚翻騰而起，他不願再忽略自己最在乎之人的任何一句話。

    掩蓋不住的抽氣聲漸小，萊納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痕，啞聲道，「你回來了。」

    聽著萊納低沉且帶著明顯哭腔的聲音，貝爾托特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時隔多年才真正重新跳動。

    長時間的思念一朝得到滿足，洶湧而來的懷念讓貝爾托特情不自禁笑了出來，溫聲取笑他「你的聲音沒變，只是多了點哭腔呢。」

    萊納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意識到什麼一般迅速回頭看了眼屋內，在對上賈碧好奇又天真的眼神時禁不住的紅了臉。

    同時原本牢牢攀住貝爾托特的手臂也著火似的撤了回來，光顧著害羞的萊納也不會注意到貝爾托特一瞬間暗下去的眼神。

    「咳...這位是幾年前與我一同前往帕拉迪島的戰友貝爾托特，我們自島上分別起就不曾見過，所以剛才激動了。」萊納欲蓋彌彰的轉移適才的尷尬場景，正經介紹起來。

    看著萊納裝模作樣的向家人介紹自己，貝爾托特好似看到了當年過於自信的青年萊納，雖然好笑，但也不想提醒他眼角尚帶有明顯哭過的紅腫，破壞這久違的一幕，只在一旁向萊納的家人點頭致意。

    卡麗娜知道萊納深受帕拉迪島作戰的影響，回國後也深陷懊悔不可自拔，因此如今見貝爾托特平安歸來倍感欣慰，上前接過貝爾托特的手。

    「好孩子，萊納這幾年一直想著你。你們在那惡魔之島上受了許多苦，但現在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說著輕拍貝爾托特意示他進屋就坐。

    這時萊納也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讓人站了許久還進不了屋，摸了摸後腦也跟著兩人回到位子上。

    而後便是大家其樂融融的一同閒聊慶祝。萊納心想，貝爾托特的歸來大概是他此生擁有過最棒的生日禮物了吧。

    他邊想著，貝爾托特似是感受到了一般，轉過頭來與他對視，淺淺一笑，溫聲說道，「生日快樂，萊納。」並伸手覆上萊納空閒的左手。

    兩人默默的十指交扣，不約而同的在心中許下再也不要分開的生日願望。